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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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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 getting born and dying  But I’ve heard there’s joy untold
  ----Angelene
  玛莉莲是位于西区的一个小酒吧。威士忌苏打和DISCO是它的招牌。但是最近的生意不是太好。因为以前的一个DJ消失了。
  这是他来到上海的第一份工作。每个夜晚,他出现在音控台后面。他是个英俊沉默的男人。常常穿一双球鞋。还有松绿色的肥大布裤子。台子上开着一盏小小的低瓦数的台灯,用来选唱片。
  他低下头看封套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就滑下来遮住了眼睛。
  他很少抬起眼睛看人。
  在狭小的舞池里,酒精和烟草混合着尖叫尽情地发酵。他绞杀着脸色苍白的人和空洞的音乐。然后神情冷漠地拿起放着柠檬片的冰水杯子。深夜12点过后,是跳慢舞的休息时间。放一些英文老歌或者只是柔缓的萨克斯风。他这时可以离开工作台,靠在阴暗的角落里,点上一支烟。这时候他的眼睛会习惯地转向吧台那边的厚木门。
  他来酒吧的第一个夜晚就看见她。已经7天了。
  每天深夜12点。厚木门后面。她的活动范围局限于此,从不走到舞池中间或有亮光的地方。
  所以,每一次他看过去,她都是独自站在阴影里面。
  已经是是初秋了。她仍然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身裙子。圆领无袖,是洗得很旧的绉丝。白色已经泛出黯黄,象枯萎的茉莉花瓣。头发浓郁如海藻,漆黑地倾斜在腰间。她双手空空地站在喧嚣的人群后面。有时候会独自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但人一过来,她就很快地闪开。那种寂静而带着微微惶恐的表情,吸引他的视线。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全身闪烁幽蓝的光泽。那种蓝光,让人寒冷。
  他手里夹着烟走向她的时候,她孤立无援地站在角落里。一个拿着大玻璃罐啤酒的男人,突然撞着了她。男人没有任何表情地走过去了,没有说抱歉。而她似乎不受任何惊扰的安静。那种沉着引起他的兴趣。
  你从不到前面来跳舞。他说。他看到她的发鬓插一朵酒红色的小雏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会头戴鲜花的女孩。
  我不喜欢光线。它让我感觉会遁形。她说。
  黑暗舞池中的情人们拥抱在一起。空气中漂浮灰尘和情欲的味道。这里有很多夜间出现的动物。身份不明,神情暧昧。象在潮湿泥土里开出来的腐烂花朵。
  但是她似乎并不是来玩的人。
  能请你喝杯酒吗。
  可以。威士忌苏打。
  女孩仰起头的时候,露出脖子性感的线条。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洁白的手指微微地蜷缩着。
  他抽了一口烟,眯起眼睛注视她。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等人。等一个约好的人。
  他一直没有来吗。
  是。他一直没有来。
  他点点头。他突然之间把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那一块肌肤柔软而冰凉。象丝缎一样。
  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揉搓着它。
  那个我等的男人,他叫我ANGELENE。她说。
  凌晨四点左右,他骑着破旧的单车回到自己租来的房间。洗完澡然后开了一瓶酒。房间很简陋。他来到这个南方城市不久,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他想着她的名字。然后拿出旅行包翻出一盘CD。那是他在火车站附近买来的打孔带子。PJHARVEY。一个黑发女子。第一首歌的名字就是ANGELENE。
  MyfirstnameAngelene
  Prettiestmessyou’veeverseen
  微微沙哑的声音漂浮着疼痛。他赤裸地趴倒在床上,一边喝酒,一边用一根铁丝扎进自己的手腕。很快,他就在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寒冷中发出了沉闷的嘶叫。
  黑暗中是那种熟悉的寂静的声音。一滴一滴。粘稠的液体融合在一起。
  在从窗缝间漏入的阳光里,他看到地上的CD凝固着几滴褐色的血。
  跟我走。他说。我有一张唱片送给你。在家里。
  女孩在角落里等了他很久。酒吧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一起走到门外。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梧桐的枯叶在夜风中回旋。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冷。
  你该穿外套。他说。他把她的身体搂在自己的夹克里。
  我怕他会认不出我。最后一次告别的时候,我穿着白裙子。女孩说。她的眼睛很明亮。
  描着一根细细的眼线,是凄艳的土耳其蓝。已经晕染开来。潮湿而孤寂。
  他会来吗。
  我不知道。
  他们沿着荒凉的马路走到黑暗的郊外。等车吧。女孩说。她微笑地仰起头。黯淡的星光下,
  他看清她左眼角下面褐色的泪痣。他俯下脸亲吻那颗被凝固的眼泪。他说,我好象在什么地方曾经爱过你。他闻到她肌肤上散发出来的冰凉的尘土味道。这么晚还会有车吗。
  有。夜间巴士能随时带我们去想去的地方。女孩轻声地说。
  夜色中灯光昏暗的大巴士缓缓地开过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跟着她上了车。巴士又无声地开动了。座位上零散地坐着几个人。她说,我们去上面一层。
  能看到星光。微微摇晃的车厢里,他感觉到很冷。
  女孩说,你在发抖。
  他说,有点冷。他的手抚摸她的身体。他喜欢她冰凉柔软的肌肤。因为有欲望的身体会
  有灼热的温度。而热的气息会让他想到血。他忍不住就会想象血从肌肉中喷涌而出的景象。
  那会让他恶心。
  女孩说,你想和我做爱对吗。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说,是。
  女孩微笑着。可是我要你用东西和我交换。
  他说。可以。你要什么。
  女孩轻声地说,我要你心里的往事。
  她不愿意开灯。在他简陋的阁楼里,她的身体融化成一片汹涌而温柔的潮水。
  那片冰凉的潮水把他缓慢而窒息地吞没。终于结束了。
  他象一片叶子一样,沉默地飘浮在虚无中。
  她说,你的家在哪里。
  在江西的一个小镇,每年都有水灾和死于血吸虫病的人。
  你憎恨贫穷吗。
  是。我憎恨贫穷。因为它无法摆脱。
  为什么出来了。
  因为父母死了。他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女孩赤裸的洁白的身体。她抚摸着他。
  她说,你的肚子上有个伤疤。他说,别人捅的。
  你是一个有伤疤的男人。她说。
  这里面还有血的味道。她低下头吸吮他的伤口。
  中午他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她带走了他的唱片。
  枕头边有她一根长长的发丝。放在阳光下看的时候,突然断了。
  他来到上海的时候,感觉自己在随时面临着末日。
  每一个夜晚,他都看到这个男人。他的脸俯向放在地上的木盆,肥胖的脖子在他的手心里抽搐。
  他让这个男人听血滴在盆里的声音。那是这个男人的血。脖子上的黑洞,在抽搐时涌出一股又一股冒着热气的血液。是这样鲜活的芳香的液体。
  木盆里的血凝固成了黑色。男人的皮肤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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