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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像个女孩一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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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文艺复兴风格的餐厅也被布置成了红色,餐桌上的刀整齐地放在银质盘子里。窗边挂着红色天鹅绒和丝绸质地的窗帘,画室的墙上装着一面大镜子,映照着水晶吊灯的光芒。家里有时候会高朋满座,弗朗索瓦丝会和穿着天鹅绒纱裙的女儿道一声晚安,然后去为客人们弹奏钢琴。在巴黎的家里波伏瓦很少能像在爷爷家那样享受孤独,如果想在大自然中玩耍,波伏瓦只能去巴黎的卢森堡公园。[12]

波伏瓦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读书了,家里人也很用心地去培养她的阅读兴趣。父亲乔治专门整理了一部诗集送给波伏瓦,并教她如何声情并茂地背诵这些诗,母亲弗朗索瓦丝也经常带波伏瓦去图书馆。[13]波伏瓦出生那年,法国的国立学校终于开始允许女孩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了。但那个时代的女孩一般不会上国立学校。在1913年,波伏瓦5岁半的时候,家里决定让她去上一所天主教的私立学校,艾德琳希望学校(这是她给学校起的昵称)。波伏瓦这种贵族出身的小女孩是不应该去学校上学的,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会请私人女教师。但当时的波伏瓦对于自己能去学校感到兴高采烈。她一周只在周三和周六上课,其他时间都是由她母亲在家监督学习,波伏瓦的父亲也会辅导她学习。[14]

波伏瓦和妹妹埃莱娜的感情很好,在波伏瓦去上学的日子里,埃莱娜会想念她。一方面是因为埃莱娜和波伏瓦相处得很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的母亲不允许她们拥有很多的小伙伴,所以她们没有什么机会和家庭以外的人玩。

乔治和弗朗索瓦丝对大女儿波伏瓦投入很多,而对于二女儿埃莱娜,他们还没把她看成一个独立的小人儿。埃莱娜也知道父母一直以波伏瓦为骄傲,因为波伏瓦在班级里得了第一名的时候,母亲会大大地表扬她,而当埃莱娜得第一的时候,母亲却说这是因为有姐姐波伏瓦的帮助。埃莱娜那时候就认识到自己作为二女儿,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孩子。但是埃莱娜很喜欢姐姐,她在回忆录里写道:“波伏瓦并没有站在父母那边来欺负我,她总是对我很好,帮助我,所以我们俩关系很好。”[15]虽然当时家里没有什么玩具,但是小姐妹俩总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16]

在7岁那年,波伏瓦第一次参加了教堂里的领受圣餐仪式。在那之后,波伏瓦一周去三次教堂,有时候跟母亲一起,有时候是在希望学校的小教堂里。同样是在7岁那年,波伏瓦写出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故事——《玛格丽特的不幸》(Les Malhears de Marguerite),共有100多页,是在她的外公布拉瑟尔送的小笔记本上手写完成的。[17]

小时候的波伏瓦一直觉得,没有哪个小孩子能让她心生佩服。直到8岁那年,波伏瓦找到了一个例外,她的表哥雅克。虽然雅克只比波伏瓦大6个月,但是他接受了很好的教育,而当时只有男孩子能接受到这种教育。波伏瓦被雅克的自信满满迷住了。有天雅克送了一块彩色玻璃给波伏瓦,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两个小孩子决定要在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妻,波伏瓦甚至称呼雅克为自己的未婚夫。[18]后来埃莱娜回忆说,如果不是因为儿时没有什么玩伴,波伏瓦可能不会对青梅竹马的表哥如此倾心——毕竟之后的十年里,波伏瓦都觉得自己将来真的会嫁给雅克。

弗朗索瓦丝和她的女儿们,左为埃莱娜,右为波伏瓦。

在9岁那年,波伏瓦遇到了第二个小家族以外的让她心生佩服的人。这个人的生与死对波伏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她就是伊丽莎白·拉库万,波伏瓦亲昵地称呼她为扎扎[19]。扎扎和波伏瓦是希望学校里的同学,扎扎是个活泼调皮的学生,她和波伏瓦形成了一种友好的竞争关系。扎扎的出现,让波伏瓦体会到了生命中一种全新且美好的维度:友谊。和埃莱娜在一起,波伏瓦学会了“我们”意味着什么,而和扎扎在一起,波伏瓦第一次品尝到了思念的滋味。

埃莱娜·德·波伏瓦印象里的扎扎是个很冲动的人,她“像一匹健壮且优雅的赛马,随时准备要冲出去”[20]。在波伏瓦眼里,扎扎惊为天人。她不仅钢琴弹得很好,而且文笔优雅,既有女孩子的美,也不失男孩子的勇敢,还有与众不同的喜恶。扎扎古灵精怪,在钢琴独奏会的时候敢伸出舌头对她母亲做鬼脸。尽管这么调皮有个性,扎扎的母亲还是很爱她。

和扎扎的这段甜蜜友谊,也让波伏瓦渐渐发现了人生里的一些苦涩滋味:攀比。

波伏瓦后来意识到,拿自己的人生和扎扎的去比较,以及拿自己的母亲和扎扎的母亲去做对比,都是不公平的。“我对自己的感知是从内向外的,但我知道的关于她的都只是从外界看到的。”[21]18岁的时候,波伏瓦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后来她在作品中也常常用到这个二元对立:由自己的内在观察到的自己和从外界观察到的自己。[22]

波伏瓦的父母在很早就知道扎扎的母亲家世显赫,并且鼓励波伏瓦和扎扎交朋友,但年幼的波伏瓦是后来才慢慢意识到这一点的。扎扎的母亲拉库万夫人出身于一个背景显赫的天主教家庭,她嫁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生了9个孩子。拉库万夫人家境殷实,十分富有,因此她对扎扎的叛逆很包容。拉库万夫人有足够的底气在聚会上毫无顾忌地放肆大笑,但波伏瓦的母亲没有这样的资本。

如果可以用两句话来简单总结一个人的童年的话,那波伏瓦童年便是“你不能做不得体的事情”和“你不能看不适合你的书”。波伏瓦的母亲弗朗索瓦丝·德·波伏瓦成长于一个管教极其严格的环境中,女修道院的道德教育把她训诫得相当古板。[23]弗朗索瓦丝是个天主教徒,对上帝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在生活中也恪守礼仪,她甚至连做梦都不会违反社会道德。[24]在当时的社会观念里,如果一个男性有婚外恋,人们仍然会欢迎他来家里做客,但是会把他的婚外恋对象拒之门外。弗朗索瓦丝全然接受这种社会观念。波伏瓦和妹妹埃莱娜曾经这样描述自己的母亲:母亲弗朗索瓦丝把跟性有关的一切都看成是罪恶的,她认为欲望本身就是罪恶。当时的社会陈规允许男人可以不检点,而女人就只能独自默默承受苦果,弗朗索瓦丝不假思索地认同这些。她嫌恶一切有关身体的问题,也从来不跟女儿们讨论。波伏瓦甚至不得不从表姐马德莱娜那里学习关于青春期的知识。

马德莱娜比波伏瓦年长一些,因而知道更多关于身体的知识,以及身体的“不得体”用途。有一年夏天在乡村度假的时候,马德莱娜告诉波伏瓦和埃莱娜她们的身体即将经历一系列的变化,说她们将会见识流血和“防血垫”。马德莱娜也告诉她们那些看似神秘的词语的含义,比如“恋人”“情妇”。这些激发了波伏瓦和埃莱娜对于“女性为何会生孩子”这个问题的好奇心。学了新知识的两姐妹回到巴黎之后,忍不住问她们的母亲,小宝宝是从哪里来的。弗朗索瓦丝说是从肛门里来的,一点也不痛。像这样在身体认知方面误导自己女儿的事情,弗朗索瓦丝干过很多次,以至于波伏瓦在成长过程中,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体是低俗的、讨厌的。[25]

在另一方面,弗朗索瓦丝十分重视思想教育,为了能更好地教育自己的孩子,她甚至学习了英语和拉丁语。乔治和弗朗索瓦丝都非常重视教育,他们认为阅读对于孩子们来说非常重要,但是关于宗教,他们的理念就出现了分歧。母亲弗朗索瓦丝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但父亲乔治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个分歧给波伏瓦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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