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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内心的战争,外界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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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博斯特,让他开心起来。对于波伏瓦来说,写信几乎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波伏瓦想要分享博斯特的生活,也想要分享萨特的生活。尽管在与萨特的关系中,波伏瓦已经意识到:“精神生活对我和萨特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也会使一切容易许多。”[27]

1939年年底,波伏瓦发现即使萨特不在巴黎,她自己也可以有丰富的精神生活。有一次,她的朋友科莱特·奥德里邀请她和哲学家让·瓦尔共进晚餐。一开始波伏瓦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因为如果她临时改变日程安排,奥尔加还有其他一些人就会大发雷霆。最终波伏瓦还是决定去赴宴,因为她需要“出去和别人见面,需要进行一些正儿八经的谈话”。那天晚上,波伏瓦突然有一种预感,自己的小说《女宾》一定能够出版。在席间,波伏瓦觉得“自己受到了认真的对待”,她也惊讶于自己颇有侃侃而谈和与别人交谈甚欢的能力。12年前在索邦念书时,波伏瓦就在日记里问过: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别人比她更加“正儿八经”呢?[28]

渐渐地,波伏瓦觉得她应该研究她自己。波伏瓦的一个朋友玛丽·维尔告诉波伏瓦,萨特在压制她。(波伏瓦回复:“这一点也不新奇。”)不过波伏瓦的确开始对萨特的哲学观点持异议,她同意萨特对意识的看法,但是质疑他阐发道德的方式。[29]

斯捷帕也开始向波伏瓦抛出一些问题。在11月比安卡到巴黎看波伏瓦之后,斯捷帕问波伏瓦是不是女同性恋。波伏瓦此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异性恋。但是不可否认,波伏瓦总是会吸引一些女性,尤其是她所在学校里的年轻女性。波伏瓦写信告诉萨特,她自己渐渐开始享受这种关系。[30]波伏瓦是喜欢和女性做爱的,但是她似乎总是暗示自己,这不应该是第一位的。直到1939年圣诞节,波伏瓦仍然和比安卡保持着性关系。12月中旬,比安卡搬回了巴黎。但这时候,波伏瓦那位毕业班的学生纳塔莉·索罗金已经完全迷上了她。

纳塔莉的父母是俄国人,他们在大革命期间离开了俄国。纳塔莉个子很高,皮肤白皙,脾气很暴躁。纳塔莉在高中毕业会考哲学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波伏瓦很喜欢和她谈论康德和笛卡尔。纳塔莉想要继续学习哲学,但是因为她的母亲离婚了,付不起索邦的学费。纳塔莉的母亲希望她能停止学业,开始工作。波伏瓦决定替纳塔莉交学费,纳塔莉才得以在1939年进入索邦继续念书。

纳塔莉出生于1921年,和比安卡一般大。从10月开始,纳塔莉就不断地央求波伏瓦和她上床。而且纳塔莉嫉妒萨特、博斯特、奥尔加以及比安卡占据了波伏瓦的生活,她觉得自己被挤到了第五位。纳塔莉可以算是一个问题少女,她会偷自行车,甚至会把商场里的文具套装顺手牵羊拿到学校里卖掉,给自己换零花钱。纳塔莉告诉波伏瓦,她的父母把她叫作“寄生虫”,却对于拿走纳塔莉的钱一点也没有感到良心不安。在12月的时候,波伏瓦明确地告诉纳塔莉她们之间不可能发生性关系。但是,在1939年12月14日那一天,纳塔莉本该研读康德,可她却故意去勾引正襟危坐的波伏瓦。那天晚上波伏瓦写信告诉萨特:“我阻止不了她,她非要和我睡。”[31]波伏瓦在日记里写道,其实自己并不想那样,“但是招架不住欲火焚身的纳塔莉,这让人厌恶,难以忍受”。[32]

一周之后波伏瓦再次写信给萨特,说纳塔莉已经跟她告白,说自己爱她,并试图亲吻她,一副觉得和她在名正言顺地恋爱的模样。波伏瓦在信中写道,“如果我有这种自由的话”,也许会痛快地开始这段恋情。但是一想到被比安卡和纳塔莉同时热烈地爱着,波伏瓦还是觉得无法接受。[33]我们并不清楚,波伏瓦为何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这种自由”。显然波伏瓦觉得没必要跟男人保持忠贞的单偶制,但是为什么面对女性时,波伏瓦会改变自己的标准呢?即便从法律角度上来说,波伏瓦也没必要感到“没有这种自由”。在1942年的时候,同性恋的合法性行为年龄被提高到了21岁(而异性恋的年龄仍然是13岁)。即使是在1939年,波伏瓦与比安卡以及纳塔莉交往时,她们也都已经达到了合法的结婚或性行为年龄。

波伏瓦的不安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月萨特写信告诉她,他已经在计划和比安卡分手了。显然,波伏瓦觉得分手并没有萨特想得那么容易,而且她不得不直面他们俩“利用”了比安卡的事实。[34]

1939年圣诞节,波伏瓦一个人在梅杰夫小镇继续她的写作。波伏瓦充满了灵感,精神专注,对于自己的写作进展感到欣喜。看到手中的作品即将收尾,波伏瓦也开始展望接下来的作品了,她想要创作一部“关于整个一生的作品”。[35]这段时间,波伏瓦也在读萨特的作品,帮他提出修改意见。萨特在研究自由的概念,波伏瓦看了他还没完成的稿子后,大大地赞许了萨特,说这可以和柏格森和康德的哲学著作相提并论。但是波伏瓦也表示,在看到完整的论述之前,她没法给出什么批判意见。如果现在一定要提意见的话,她想问的问题是:当人认识到了自己的自由之后,该做什么呢?[36]

少女时期的波伏瓦就读过柏格森、富耶、拉尼奥和其他一些哲学家的作品。自那之后波伏瓦就对关于自由的哲学很感兴趣。同时,这也是她和萨特参加的国家哲学教师资格考试里的一个核心话题,波伏瓦和萨特花了很多时间讨论这个概念。把自由当作一个抽象的概念来考虑是很容易的,以及像萨特那样,声称所有的自由都是平等的也不难。但是波伏瓦想要的是能够身体力行的哲学。看过了很多种人生之后,波伏瓦认为:自由是不平等的,因为每个人的处境都不一样,所以自由也会因人而异。[37]

1940年1月12日,波伏瓦写信告诉萨特她已经完成了她的小说《女宾》的前160页,她希望萨特来看她的时候能够读一读。此外,波伏瓦也告诉萨特,她和比安卡又“亲热”了,波伏瓦甚至告诉萨特,比安卡身上除了以往一直有的一种气味之外,好像还有一股粪便的味道,让波伏瓦恶心得难以忍受。波伏瓦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和比安卡可以做朋友,但是发生关系,对波伏瓦来说已经索然无味了。[38]

波伏瓦笔下这样夸张的描述着实让人大吃一惊。因为波伏瓦显然是享受和其他女性发生关系的,而且波伏瓦也和比安卡保持了一辈子的友谊。那么波伏瓦真的有对另一个女人的身体感到如此恶心吗?当波伏瓦最终和比安卡分手的时候,她说自己更喜欢和男人做爱。[39]尽管当时的波伏瓦对比安卡以及她俩的关系感到恶心,甚至在1941年1月,波伏瓦一看到比安卡就感到一阵寒意,但她还是同意每周花两个晚上的时间和比安卡在一起。[40]

萨特写信告诉波伏瓦,除了她以外,他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什么也不是(除了对他自己的母亲)。战争结束之后,萨特将会蜕去旧的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那些女伴没一个对他保持忠贞。[41]在这之后的两天,波伏瓦在信里向萨特描述了自己和纳塔莉上床的经历:她俩赤裸地躺在床上,本来想一起读几页关于意志的哲学材料,“但是我们开始亲热,彼此都有回应。这显然和跟奥尔加在一起时不一样,因为我已经喜欢上纳塔莉的身体了”。[42]

萨特在1月16日回复了波伏瓦:“我已经忘了身边有个人是什么感觉了,更不用提是像你这样能够理解我的所思所感的人。”[43]第二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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