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挑食：只要大小合适，什么都能吃

达尔文的疑惑在于，所有他观察到的海洋细菌都需要燃料：这1 000亿亿亿细胞需要解决吃饭问题。原绿球藻会光合作用，能利用阳光和二氧化碳合成食物。它们还能利用阳光把二氧化碳分子编织成大分子（如糖类），具有这种能力的菌类叫作自养菌（Autotroph）。最小最简单的细菌没有这个能力，这些细菌被称为异养菌（Heterotroph）。异养菌要存活，必须进食大型有机分子，并将其分解，在这个过程中通常会消耗氧气。我们人类作为异养生物也是如此。异养菌效率惊人，而且几乎完全不挑食，只要大小合适，它们什么都能吃。简单的糖类自然不在话下，大分子如蛋白质和脂类，异养菌会将其拆分为氨基酸，然后像吃寿司卷一样吞掉它们。许多细菌擅长吞食复杂的油脂，2010年，墨西哥湾的“深海地平线”钻井平台爆炸以后，一些细菌在清除原油泄漏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18在海底猎食的一些细菌甚至可以从细胞膜中吸收外来的DNA片段，要么将DNA片段拆成碳磷原子变成养分，要么直接窃取DNA中的信息，将这些信息粗暴地粘贴到自己的基因组中。19

毫不挑食的特性使得异养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垃圾清扫团，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海洋中会生存着这么多细菌。每一个浮游的微型甲壳类动物排出的每一颗粪粒，都会被成群的细菌包围进驻。当发现新的珍贵粪粒宝藏以后，它们会将新陈代谢开到最高挡。粪粒溶解散开，破碎成越来越小的颗粒。最小的颗粒是细微的碳链，叫作溶解有机碳（Dissolved Organic Carbon，简称DOC）。溶解有机碳能和营养分子形成强化学键，是一种良好的食物来源。所以，溶解有机碳能形成一个高效的环境，让细菌能以惊人的速度吸收营养和热量。20海洋中总共有7万亿吨溶解有机碳，比陆地上所有动植物加起来的总重还重。21溶解有机碳代表了世界上最令人瞠目的食物量，能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拉斯维加斯的自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