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乌贼与大王酸浆鱿，庞大的头足动物

几个世纪以来，从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儒勤·凡尔纳，再到探险家威廉·毕比，他们无不为深海添加了几分浪漫色彩。地图的边缘爬着各种海怪，这些是怀疑和恐惧带来的梦幻幽灵。当现代科学将明亮的光芒扫向这些黑暗的地方以后，神话就像影子一般一一消退了。不过，还真有一种黑暗时代的“恶魔”活了下来，成为永不平息的传说。这也许是唯一一种将事实和虚构紧紧结合起来的生物：大王乌贼。

有两种头足类动物，尽管体积巨大，人类却没怎么观察到过，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讽刺了。这两种动物分别是大王乌贼和大王酸浆鱿。大王乌贼体长比较长，不过大王酸浆鱿体型更宽厚，体重也更重。54据传，19世纪和20世纪的人偶尔遇到过大王乌贼的尸体，长度可达18米，而大王酸浆鱿可达24米，不过这些数据从未得到过确认。目前已知捕获的最大的大王酸浆鱿体长为10米，这是从外套膜的尖端到最长触手的尖端测量出来的结果。55而大王乌贼则可能达到12米长，1870年，两只差不多这么大的大王乌贼被冲上海岸，被报道以后，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将其记录到了大王乌贼的档案中。56乌贼的体长只占总长的一半，剩下的长度是它们的触手。57所以9米长的个体体长为5米，和小货车差不多一样长。在地球上体型如此之大，而我们又知之甚少的动物，除了巨型乌贼以外，恐怕没有其他动物了，起码我们是这么认为的。58

大王乌贼活动在世界各地的开放水域。它们是活跃的捕食者，以鱼类和其他头足类动物为食。不过它们也是猎物：海豚、鱼类，甚至海鸟都会捕食它们的幼体59，而抹香鲸则是大王乌贼最强大的猎手，甚至比人类都强。从抹香鲸胃里经常能找到未消化的大王乌贼的喙，体积如垒球般大小，而它们的身侧则带着战斗的伤痕，那是强大的大王乌贼用它们的钩子和圆锯留下的。60

最近，一批生物学家从世界各地采集来大王乌贼的样本，并进行了合并，用以研究大王乌贼的基因。61他们发现了两个奇怪的规律：第一，尽管这些样本来自世界各地，它们的基因却表明，全球分布的是同一个物种，并不是各地分布着不同的物种；第二，大王乌贼的基因的多样性极低，似乎是在几十万年前经过一次瓶颈期，然后这个种群才开始扩散的。这一基因历史规律和它们的捕食者抹香鲸诡异地相似，全球各地的抹香鲸差异性很小，基因差异性也很低，这是种群近期扩张的证据。62

大王酸浆鱿比大王乌贼更重，可达500公斤，在它的触手上长着骇人的钩子。它们的分布范围局限在环南极洲的遥远南大洋中。目前搜集到的标本极其稀少，最大的纪录是2007年从罗斯海的一艘渔船捕上来的，当时这只大王乌贼正在渔网中大嚼一只智利海鲈鱼，傻乎乎地不愿松口。这只大王酸浆鱿冷冻以后被送到了新西兰博物馆，至今你还可以在那里看到它。63奥克兰理工大学的史蒂夫·奥谢（Steve O'Shea）曾开玩笑地说，它可以被做成“卡车轮胎大小的鱿鱼圈”。64

直到2004年，无论是大王乌贼还是大王酸浆鱿，我们都没有在自然栖息地观察到过活体，所有的相关知识，要么来自搁浅或者漂浮的尸体，要么来自偶尔在海水表层的邂逅，或者来自抹香鲸胃里的零钱般的乌贼喙。不过，后来一艘日本的遥控潜水器终于拍到了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影像：900多米深的水下，一只4.5米长的大王乌贼正在栖息地狩猎。

东京的国立科学博物馆的洼寺恒己（Tsunemi Kubodera）和小笠原赏鲸协会的森恭一（Kyoichi Mori）花了很长时间来搜寻深海大王乌贼，然而收效甚微。但运气降临的时候，他们的摄像机已经准备好了。在摄像头下，大王乌贼的动作一览无余，在探照灯的照耀下，大王乌贼向着鱼饵游去，银色的皮肤泛着光芒。大王乌贼的触手像花朵一样展开，展现出完美的几何形状，上面的吸盘里藏着锯齿般的尖牙利齿。这只幽灵般的生物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触手轻轻绕着饵料笼旋转，然后似乎受到了惊吓，轻快地游走了。充满噪点的照片并不能真正显示出这个幽灵的大小；它的触手可以拥抱住一辆家用轿车。尽管如此，这种动物却从不表现出攻击性，只有在捕食时才会显示出一个“猎手”的高效。在大众的印象里，大王乌贼大多是鲜红色的，狂怒地挥动着鞭子一般的触手，在水面附近极力求生。洼寺恒己和森恭一拍摄到的是大王乌贼在自己领域中的活动似乎都在它们的掌握之中，实在是令人惊叹。65

那么，真正巨大的个体在哪呢？就像《加勒比海盗》中尼摩船长在他的“鹦鹉螺号”甲板上与之搏斗过的那种巨型乌贼。特殊个体的存在是有可能的，也许它们藏在海洋之下的远古幽暗之中，也许藏在冰山之下，也许藏在太平洋的火山之间。目前还没有在鲸鱼的胃中发现过第三种巨型乌贼，但如果它们躲在广阔的深海中，故意躲开了人类的潜艇，那么我们就无法知道它们的存在了。想象总是比现实更为诱人：我们总会把怪物标到地图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