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力炸弹之二：窒息的珊瑚

热带珊瑚是半动物半植物的合体。这种内部多样性给它们带来了生存机会，即使在其他动物会被饿死的环境中，它们也能生长繁荣。珊瑚使用它们代代相传的捕食方式：在水中摇摆着触手，捕捉微小的生物。珊瑚的高蛋白饮食含有丰富的氮和磷，这些元素有利于植物生长，所以珊瑚将其传递给安静地住在它细胞内部的藻类。藻类利用这些氮和磷，再加上充沛的阳光，用来制造碳水化合物，然后将其作为房租传送给宿主珊瑚虫。

这个组合很巧妙，藻类很难在热带水域生长繁荣，因为这些水域通常营养含量很低。因此，珊瑚捕捉猎物并将其作为藻类的肥料。珊瑚通过自身捕猎无法得到足够的食物，不够它们用来建造坚固的骨架，于是它们依赖藻类来推动生长。于是它们形成了合作伙伴关系，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数亿年，如果没有这种关系，它们各自都会饿死。更重要的是，它们建造的珊瑚礁庇护了成千上万的其他物种。

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这种组合非常脆弱。农业污水和生活污水的排放，以及对食草鱼类的捕食，人类的这些行为引爆了生产力炸弹。一旦水中的废弃肥料足够多，鲜绿色的海藻就会快速生长，达到前所未有的数量。而当食草动物被捕捞走以后，海藻就会猖獗生长。早在1980年，特里·休斯（Terry Hughes）就在牙买加见过这样的场景：千年以上的鹿角珊瑚以及城市般的珊瑚礁被杂草一样疯长的藻类覆盖并杀死。它们的生存悬于一线。

这一条“线”就是一种叫作冠海胆的动物，这种海胆有棒球一般大，身上长着有毒的筷子一般长的尖刺。由于长了尖刺无法食用，渔民没有捕捞它们，但是几十年来，食藻鱼类已经被捕捞殆尽。尽管如此，这里的珊瑚礁依然能健康生长，原因就是这些冠海胆，它们晚上从缝隙中爬出来，在珊瑚礁中到处搜寻，将找到的所有藻类都吃掉。

然而随后这根线也断了。冠海胆碰到了加勒比海一场突发的大规模瘟疫，短短一年中，这场瘟疫杀死了数百万甚至数十亿的海胆。最后的食草动物不见了，生产力炸弹再也无法被拆除。藻类横扫珊瑚礁，大量珊瑚被闷死，只有一小部分活了下来。今天过度捕捞依然还在继续，海胆还没有完全恢复，珊瑚也没有恢复。除了少数繁荣的岛礁以外，剩下的少量珊瑚只能分散生活在残破的珊瑚礁坟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