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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黄的稻束(1942-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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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神的肢体吗?


那圆润的手臂,


徐徐弯转的腰身


她的脚可以践在水上


而不被埋没,


她的眼光是不因


距离而淡弱的星光。


每一个缓和与敏捷的行动


都是沉默的一笔,


记下那不朽的言语


人们倾听着,倾听着,用他们的心


终于在一切身体之外


寻到一个完美的身体,


一切灵魂之外,


寻到一个至高的灵魂。



小漆匠


他从围绕的灰暗里浮现


好像灰色天空的一片亮光


头微微向手倾斜,手


那宁静而勤谨的涂下;辉煌


的色彩,为了幸福的人们。



他的注意深深流向内心,


像静寂的海,当没有潮汐。


他不抛给自己的以外一瞥


阳光也不曾温暖过他的世界。



这使我记起一只永恒的手


它没有遗落,没有间歇


的绘着人物,原野


森林,阳光和风雪



我怀疑它有没有让欢喜


也在这个画幅上微微染下一笔?


一天他回答我的问题


将那天真的眼睛睁起。


那里没有欢喜,也没有忧虑


只像一片无知的淡漠的绿


野,点缀了稀疏的几颗希望的露珠


它的纯洁的光更增加了我的痛楚



村落的早春


我谛视着它:


蜷伏在城市的脚边,


用千百张暗褐的庐顶,


无数片飞舞的碎布


向宇宙描绘着自己


正如住在那里的人们


说着,画着,呼喊着生命


却用他们粗糙的肌肤。


知恩的舌尖从成熟的果实里


体味出:树木在经过


寒冬的坚忍,春天的迷惘


夏季的风雨后


所留下的一口生命的甘美;


同情的心透过


这阳光里微笑着的村落


重看见每一个久雨阴湿的黑夜


当茅顶颤抖着,墙摇晃着


保护着一群人们


贫穷在他们的后面


化成树丛里的恶犬。


但是,现在,瞧它如何骄傲的打开胸怀


像炎夏里的一口井,把同情的水掏给路人


它将柔和的景色展开为了


有些无端被认为愚笨的人,


他们的泥泞的赤足,疲倦的肩


憔悴的面容和被漠视的寂寞的心;


现在,女人在洗衣裳,孩童游戏,


犬在跑,轻烟跳上天空,


更像解冻的河流的是那久久闭锁着的欢欣,


开始缓缓的流了,当他们看见


树梢上,每一个夜晚添多几面


绿色的希望的旗帜。



池塘


吹散了又围集过来:


推开了又飘浮过来:


流散了又围集过来:


这些浮萍,这些忧愁


这些疑难,在人类的心头。


女孩子蹲在杵石上要想


洗去旧衣上的垢污


理想的人们在会议的桌上


要洗净人性里的垢污


落粉的白墙围绕着没落的人家


没落的人家环绕着旧日的池塘


一块儿在朦胧里感觉着


破晓的就要来临;


一两个人来汲取清凉的水


就引起一纹一纹的破碎


(旧日的破碎!)


它愿意不断地给与,给与


伴同着轻微的同情和抚慰


当白昼里,


火车长鸣一声驰过


从旧日里多少畏怯的眼光


一齐向着远方迷惘地瞩望。



荷花(观张大千氏画)


这一朵,用它仿佛永不会凋零


的杯,盛满了开花的快乐才立


在那里像耸直的山峰


载着人们忘言的永恒



那一卷,不急于舒展的稚叶


在纯净的心里保藏了期望


才穿过水上的朦胧,望着世界


拒绝也穿上陈旧而褪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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