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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原莞尔的最终战争论


在这里,我们让石原莞尔再次登场吧。1923年(大正十二年),石原莞尔受命前往德国留学,他在德国停留了大约两年半的时间。石原果然和平常人不太一样,他有一张在德国穿着带家徽的袴(4)大摇大摆上街闲逛的照片。德国是明治时期日本学习的对象,石原在留学期间潜心研究了德国在一战中战败的原因。20世纪20年代,德国经济状况糟糕,马克大幅贬值,这就使得日元在德国变得更有购买力,拿着日元去德国的人们可以在德国一下子购入很多书籍和资料。想来石原也不例外。

当时人们普遍认为,德国战败的原因是未能通过短期决战将敌军主力全部包围歼灭。石原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原因在于德国没能清楚地认识到,一战并不是一场能够通过短期决战来决定胜负的歼灭战,而是一场长期持久的消耗战。所以最重要的是,为了不输给敌人的消耗战略,就要承受住经济封锁,坚持作战。

回到日本以后,石原参加了永田铁山、铃木贞一、根本博等陆军中坚幕僚创立的小团体木曜会。木曜会于1927年(昭和二年)11月在东京成立,通过研究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从而为制定国策和国防方针提供参考。永田、铃木、根本三人在“九一八”事变时,都曾担任陆军的重要职务。永田当时是陆军省军务局的军事课长,铃木是陆军省军务局中国班长,根本是参谋本部的中国班长,石原则是身处事变第一线的关东军参谋。军事课长永田可以掌握预算,其他两人分别在陆军省和参谋本部掌握着与中国相关的职位,再加上身处事变现场的参谋,简直就是策动阴谋的完美布局。

在1928年1月19日召开的第三次木曜会会议上,担任陆军大学校教官的石原做了题为《我的国防方针》的有趣报告。为了在同志们面前做报告,石原确实是非常认真地进行了准备。

日美为两大横纲,其余的小角色则紧随其后,双方使用飞机进行决战,这就是世界的最终战争。……必须在不从日本国内拿出一分一毫资金的方针下进行战争。对俄作战,仅需数个师团。只要能以整个中国为根据地并完全地加以利用,就可以坚持进行二十年或三十年的战争。

石原的报告有两个主要的观点:一是日本与美国分别领导各自的阵营,以飞机作为决战武器,进行世界决战;二是只要将中国作为根据地,利用中国的资源,那么对苏战争即使打上20年甚至30年的时间也没有问题。各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都认为,战争需要花费巨额资金并进行长期的总动员,否则根本没法打。当负责财政的人为此烦恼以至于面有菜色之际,石原的这种野蛮观点,像消除了压在他们心口的巨石一般,令人兴奋。

另外,石原在陆军大学校的授课笔记中也表示,持久战就像是拿破仑曾说过的“以战养战”,即通过在占领区征税、征收物资和兵器来供养军队,让军队在当地“自我生存”,说白了就是掠夺当地百姓。

查阅铃木贞一留下的会议速记,我们可以得知,在木曜会的参加者中,只有永田冷静地表示:“不一定非得打仗。没有战争的话,还需要夺取满蒙吗?”1935年8月,也就是陆军内部的派系斗争达到白热化之际,永田铁山因为是统制派(支持者多为陆军省及参谋本部等中央机关的精英)的核心人物,在陆军省军务局长室(自己的办公室)被擅长剑道的皇道派(在地区连队进行士兵教育的将校大多支持这一派)军人相泽三郎中佐杀害了,可以说是个悲剧人物。

再回到木曜会。不同于永田铁山,根本博甚至气势汹汹地扬言:“不仅要取得满蒙,还要拿下西伯利亚。”铃木贞一也神气地说:“在1930年前拿下满蒙。”由此可见,身居适合发动事变职位的木曜会课长级别的中坚军人们,正在企图把满蒙地区从中国国民政府的统治下分离出去。



错位的意图


讲了这么多,大家有没有发现,对于满蒙,木曜会军人之间讨论的内容与军方对民众宣传的内容,有很大的不同。

——……?

完全没注意到吗?那我们稍微回顾一下之前的内容,整理一下思路吧。军方当时是怎么煽动民众的呢?

——……煽动民众,是说军队搞了很多演讲会的事情吧?

对,像国防思想普及演讲会之类的。

——他们宣称中国没有遵守过去签订的战后条约。

是的。中国违反了条约,日本是受害者,因此必须从无法无天的中国手中保护日本在满蒙的特殊权益的言论,简直可以说是条约“原教旨主义”了。但是,石原等人的言论却完全不同。

——取得满蒙是为了将来的战争。

是的,就是这样。军人们主要着眼于应对可能爆发的对苏战争,因而需要满蒙作为基地。而且对苏作战时,美国很可能会进行干涉,更需要满蒙作为对美持久战的资源供应地,所以才要策划把满蒙从中国国民政府手中分离出去。至于那些国际法和条约规定的日本权益,到底有没有被中国侵害,事实上和军人的真正目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参谋本部的情报部部长建川美次却煽动民众说:“这在条约中有明确规定,但是如今却没有一条真正得到遵守。”

对满蒙地区的意图出现错位这一点,军人们作为发动事变的政治主体,早就心知肚明。虽然军方用条约和法律问题不断煽动民众对中国的不满,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要把满蒙地区作为对美苏战争的基地。

1929年10月,以纽约股市的暴跌为起点,大萧条在全球范围内蔓延。大萧条彻底点燃了民众的不满情绪,使得这种意图的错位一下子就得到了解决。根据农林省所做的农家经济调查,1929年农家的年均收入为1326日元,而到了1931年,收入居然下跌了大半,仅有650日元。

农家在大萧条中收入减半,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日本采取了协调外交方针,但是民众的苦难还是成了在野党攻击政府外交政策的借口。1931年7月,松冈洋右在政友会总部演讲时,就抨击了当时若槻礼次郎内阁所采取的“币原外交”。他表示,虽然现在的外交正在进行国际事务的交涉,却没有“以国民生活,也就是经济问题为基调,确立执行我国国民生存所需的大方针”。这种批评对于陷入生活困境的民众来说,显然相当受用。军方当然也没有放过这个时机,于是在1931年9月18日,酝酿已久的形势达到了燃点,“九一八”事变爆发了。



独断专行与事后追认


当关东军策划发动“九一八”事变时,执政的是民政党的若槻礼次郎第二次内阁。这时的外相是币原喜重郎,他从一开始就正确地判断出这一事件可能是关东军策划发动的。在事变第二天的内阁会议上,首相若槻质问陆相南次郎:“这是正当防卫吗?如果这是日军策划的阴谋,那我国该如何面对国际社会?”他还要求陆相向当地军队传达不扩大事端的方针。

若槻曾就读于第一高等学校,这里是人才辈出的旧制高等学校。之后,他又以第一名的成绩从东京帝国大学法科(现在的东大法学部)毕业,进入大藏省就职。日俄战争时期的总理桂太郎对他颇为青睐,这使得若槻早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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