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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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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镜报》发表了义正词严的评论。评论指出,博伊买下赛马的价格,相当于死难矿工的遗孀们拿到的抚恤金的二十八倍。

菲茨赫伯特家族的财富正来自矿井开采。

博伊说:“爸爸很生气,他想在战后当上外交部长,这篇社论很可能断送掉他的前途。”

黛西恼怒地说:“博伊,你得向我解释,为什么这是我的错?”

“看看是谁写了这篇该死的社论?”

黛西看了看。



作者:比利·威廉姆斯

阿伯罗温地方议会议员



博伊说:“你男友的舅舅写的。”

“你难道认为他在写这篇文章之前会征求我的意见吗?”

他挥了挥手指,“不知为何,威廉姆斯家憎恨我们。”

“他们觉得在矿工接受不平等交易的同时你们却大肆花钱是不公平的。你应该很清楚,劳资双方的矛盾是一直存在的。”

“你花的也是继承来的钱,”他说,“昨天晚上,你在皮卡迪利区的公寓也没多少战时紧缩的迹象。”

“你说的没错,”她说,“但我把钱用在了即将出征打仗的战士身上,你却花在了一匹赛马身上。”

“这是我的钱!”

“这些钱却来自矿井。”

“你和威廉姆斯家的浑蛋鬼混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和那些布尔什维克合穿一条裤子了。”

“这是我们分手的另一个原因。博伊,你真想和我保持婚姻关系吗?你完全能找到合适的人。至少一半伦敦女孩都想成为阿伯罗温子爵夫人。”

“我才不会为该死的威廉姆斯家做任何事呢。另外,我听说你的男朋友想成为议会的议员。”

“他会成为一位伟大的议员。”

“有你拖后腿,他才当不上议员呢!他是个社会主义者,你是个前纳粹。”

“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我知道会有点问题——”

“有点问题?这是个不可逾越的障碍。等着看报上的消息吧,你会和我一样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你大概会把这件事告诉《星期日邮报》吧。”

“用不着——他的对手会这样做的。记住我的话,只要有你在,劳埃德·威廉姆斯一辈子当不了议员。”



六月的前五天,伍迪·杜瓦和手下的伞兵排以及其他一千个左右的军人被隔离在伦敦西北部某处的一个机场。机场的一个机库被改造成宿舍,长长地排列着几百张小床。待命期间,战士们可以看电影,听爵士乐唱片。

他们的目标是诺曼底。通过精心制定的伪装计划,盟军使德国最高统帅部相信,他们的登陆地点在诺曼底东北二百英里的加来。如果德国人被成功愚弄,发动攻势的盟军在最初几个小时内不会遇到太大的抵抗。

盟军的伞兵将在半夜第一批降落在诺曼底。紧跟而来的是分乘五千艘船只抵达的十三万主力部队,他们将于黎明时分在诺曼底海岸登陆。那时,伞兵应该已经摧毁了陆上的据点,控制住了关键的交通枢纽。

伍迪的排必须在黎明前占领离海岸线十英里伊格里斯镇上的一座跨河大桥。控制住大桥以后,他们的任务是:阻挡住希望通过大桥对海岸进行增援的德军,等待主力前来汇合。他们要付出一切代价,挫败德军炸桥的企图。

等待开战的时候,艾斯·韦伯一直在和牌友玩牌,赢了一千美元以后,又把这些钱全都输光了。列夫蒂·卡梅隆反反复复地给伞兵常用的M1折叠枪托半自动卡宾枪清洗和加油。罗尼·卡列根和托尼·巴诺尼亚互不喜欢,却每天一起去做弥撒。彼得·施奈德天天磨那把他从伦敦买来的剃刀,最后终于可以用这把刀刮胡子了。帕特里克·蒂莫西不仅和克拉克·盖博长得像,而且长着盖博式的大胡子,他喜欢用四弦琴一遍遍地弹奏同一首曲调,让所有人都感到难受。迪福中士给妻子写下很长的一封信,写完以后再撕了重写。马克·特里夫和乔·摩根为彼此剃了个平头,觉得一旦头部受伤,平头更容易被军医所治疗。

大多数人有了个绰号。伍迪发现自己的绰号叫威士忌。

登陆日定在了6月4日,星期天,后来却因为天气恶劣延后了。

6月5日,星期一晚上,上校对伞兵们发表讲话。“战友们,”他大声说,“今晚我们将进攻法国!”

伞兵们高声庆贺,表示自己已经迫不及待了。伍迪觉得这一幕很好笑。在这又安全又暖和,伞兵们却急于离开这里,从战斗机上跳伞,降落在想杀了他们的敌军手里。

军方给出征的将士准备了一顿壮行宴,宴会上拿出的都是官兵们喜欢吃的东西:牛排、猪肉、小鸡肉、薯条和冰激凌。伍迪不想吃这些东西。他想到了将要面临的形势,不想饱着肚子进入敌军的地盘。他喝了咖啡,吃了个甜甜圈。咖啡是美味的美式咖啡,比难喝的英式煮咖啡好喝许多。

他脱下靴子,躺在小床上。他想到了贝拉·赫尔南德兹,想到了她迷人的微笑和柔软的乳房。

朦胧中,他听见外面鸣响了警笛。

一时间,伍迪还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参加战斗杀戮敌人的噩梦。接着他才意识到听到的警笛声是实实在在的。

伞兵们都穿好跳伞服,整理好了装备。他们带的装备非常多。有的是必要的:一支带有一百五十发三十毫米子弹的卡宾枪、反坦克手雷、一种叫做“腌猪腿”的手榴弹、必要的食物、洁水药片,以及一个包含吗啡的急救包。另一些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挖掘工具、刮胡刀和法语语法教材。他们背的东西实在太多,夜色中,小战士们费尽力气才上了排列在跑道上的运输机。

他们乘坐的是C-47运输机。微光中,伍迪吃惊地发现这些运输机在机身上都抹了显眼的黑白线条。他乘坐的那架飞机的飞行员、来自中西部地区的坏脾气上尉波纳说:“那是为了防范我们自己人误击才涂上去的。”

上飞机之前,伞兵们都称了重。多尼根和波纳尼奥在腿上挂着的包里放了拆开的火箭炮,使他们的负重增加了八十磅。波纳上尉对总负重的增加感到非常生气。“你们带的东西超重了,”他对伍迪咆哮,“我不会让这些浑蛋飞上天的。”

“上尉,这不是我决定的,”伍迪说,“和上校说去吧。”

迪福中士第一个上了飞机,走向飞机的前端,在通向驾驶舱旁边的拱门旁坐了下来。他将是最后一个跳伞的伞兵。他会把那些最后一刻不愿溶入茫茫黑夜的伞兵从运输机上往下推。

包里放着火箭炮配件和其他必需品的多尼根和波纳尼奥在战友的帮助下步履艰难地登上了飞机。作为伞兵排排长,伍迪最后一个登上了飞机。他将第一个跳伞,第一个落到地面。

飞机内部是一条两边放着铁制座椅的长长通道。伞兵们费力地为自己所带的随身物品系上了隔离带,但也有几个人压根没系。舱门一关,飞机引擎便开始呼啸起来。

除了害怕,伍迪也有几分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到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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