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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一个医生的救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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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泰州有位姓王的农民也到这家医院看过病。他婚后多年没有生育,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历史使命责无旁贷地落在他的肩上。在中国农村,绝后不仅凄凉,而且没有面子。为保住面子,他在江苏几家医院扔进两万多元钱后,又慕名赶到上海长江医院。这家医院确实与众不同,不仅服务态度好,热情周到,还有笑盈盈的导医小姐陪诊,医生的医术也不同寻常,不仅查出他老婆的病,还查出了他的病――精子存活率过低。这位姓王的农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可是,这位农民心底的欢喜很快就被冲得寡淡,这家医院的收费实在是太高了,导医小姐不断地提醒他钱快用完了,赶快给家里打电话往银行卡上充值。那张卡就像一张筛网似的,随充随没。第一次,他们看完病回家时,两万元钱只剩14元。医生还叮嘱他和妻子每个月都要去复诊,他们陆续复诊三次,每次都扔进许多钱。在最后一次,他告诉医生,他的岳母已被确诊为癌症,家已债台高筑,再也没钱来复诊了。医生对他的老婆说,你的病已经治好百分之七八十了,再来复诊一次就有希望治好了。他们表示放弃,不是不想治了,是发现自己被骗了。

贪婪使得医院疯狂,使医生铤而走险,以纸包火,也许他们认为这些人都是农民,没知识,没文化;也许他们觉得外地人即使上当受骗,不会跟他们打官司;也许胆子是干出来的,这种事做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心里没有了“担心”两个字。

几个月后,唐利梅和叶雨林分别生下了男婴。这两对夫妇发现自己被医院和医生耍了,宝贝儿子在未出生前遭受了恒频磁共振和短波伤害,他们怒不可遏。这些伤害会不会给孩子带来严重的后果,让他们惶恐不安。他们分别向虹口区人民法院起诉上海长江医院。

上海长江医院是一家莆田人开办的民营医院。这家医院不仅以2000多万元的筹码夺得央视的上海民营医院的广告“标王”,而且还有着两块足以让厚道老实、秉性纯朴的农民相信的牌子:“中国诚信医院”、“全国百姓放心医院”。在中国最不可信的就是这些牌子。有的今年戳起来,明年就倒了;上个月光光彩彩挂上去,下月就狼狈不堪地掉下来,这就犹如某些官人,一刻钟前还春风拂面、趾高气扬地在酒楼剪彩,或在主席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大讲反腐;后一刻钟却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被“双规”了。

这两件案例引起陈晓兰注意的是:按理说,孕妇接受短波治疗之后会导致流产,可是两位孕妇不仅没有流产,还生下了两个男婴。她怀疑长江医院是在用“假器械”对病人进行假治疗。

2006年3月,陈晓兰到上海长江医院去暗访。她先往院长办公室拨个电话,发现没人接听,她走进门诊大厅对导医小姐说:“我找院长×××,他在吗?”

《南方周末》的记者柴会群到这家医院暗访过。他说,想进这样的医院暗访需要先过保安和导医小姐那一关。当你进入门诊大厅,导医小姐的目光就会像阴影似地跟着,让你浑身不舒服。如果你说看病,她会领你挂号;如果随便看看,她可能会通知保安把你撵出去。陈晓兰为躲开保安和导医小姐的注视,选择了这么个办法。

“去楼上问一下吧。”听说她找院长,导医小姐不仅客气有加,而且也没多加盘问。

长江医院门诊部大楼的举架很高,像是厂房改建的,不过装修得不错,像家境殷实女人的服饰――体面而精细。每间诊室有一位医生,陈晓兰好奇地一间间看过去。她的一位同学受聘这家医院,在与其专长毫不相干的科室当医生。在去之前,陈晓兰跟那位同学了解过情况,同学不仅把医院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讲给了陈晓兰,而且还告诉了陈晓兰认识的医生都在哪间诊室。可是,陈晓兰转悠一圈儿也没发现认识的医生。

当陈晓兰转悠到三楼的女性治疗室时,一位护士把她拦住了。

“我是来找×院长的,他到这儿来过没有?”陈晓兰从容不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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