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自尊心无法再让他退让第二次。可以适当地对莱尼加以引导,但不能用力过猛。好在他们表演的曲目不止一首,也许第二首可以打动人心。“来一首蓝调音乐怎么样?”戴夫热切地问,“用这种对比来显示我们风格的多样化。”
“没问题,那就来一首《我是男子汉》吧。”
这首比较好一点,更像滚石的那些歌曲。“好,就这首。”戴夫说。
他走进客厅。瓦利正抱着吉他站在那里。自从和桃色岁月一起从汉堡到英国之后,瓦利就住在威廉姆斯家。从戴夫放学到全家一起吃晚饭之间的这段时间,他经常和戴夫坐在客厅里,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
戴夫把获得试演机会的事告诉瓦利。瓦利很高兴,但对莱尼选的歌却表示担心。“这两首都是五十年代流行的歌曲。”他说。瓦利的英语近来提高得很快。
“这是莱尼的乐队,”戴夫无奈地说,“如果你觉得能让他改变主意,那就试一试吧。”
瓦利耸了耸肩。在戴夫看来,他的音乐虽然非常棒,但个性却有点被动。伊维说,和威廉姆斯家的人相比,其他人都会显得被动。
戴夫和瓦利还在为莱尼的选曲口味纠结不已时,伊维和汉克·雷明顿从外面进来了。尽管开场那天接到了肯尼迪的噩耗,《女人的审判》还是在伦敦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汉克和他的科尔德乐队最近则录制了一张新的唱片。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下午,然后进行各自的演出。
汉克穿着裤腰很低的丝绒裤和斑点衬衫。伊维上楼换衣服的时候,他与戴夫和瓦利聊起了天。像以往那样,他风趣地讲起了科尔德乐队在巡回演出时的事。
汉克拿起瓦利的吉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几个音。然后他问戴夫和瓦利:“想听首新歌吗?”
他们当然想听。
这是一首叫《爱是什么》的伤感情歌。曲子的节奏有些摇摆,立刻吸引了戴夫和瓦利的注意力。他们让汉克再弹一遍,汉克照做了。
瓦利问:“过渡时你用的是哪个和弦?”
“升C。”演示完一遍以后,汉克把吉他还给瓦利。
瓦利弹起吉他,汉克第三次唱起这首歌。戴夫唱起了和声。
“听上去不错,”汉克说,“很遗憾不能把这首歌录进新专辑。”
“什么?”戴夫觉得难以置信,“这么好听的歌都不能录进去吗?”
“乐队其他人觉得这首歌太伤感了。他们说我们是个摇滚乐团,不应该唱得像‘彼得、保罗和玛丽三重唱’那样。”
“我觉得这是首可以在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歌曲。”戴夫说。
戴夫的妈妈把头伸进客厅。“瓦利,”她说,“找你的电话——从德国打来的。”
戴夫猜想,一定是瓦利的姐姐丽贝卡从汉堡打来的电话。东柏林的瓦利家不可能给他打电话:东德不允许民众与西方通话。
瓦利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伊维回到客厅。她扎起头发,穿上牛仔裤和T恤,为接受造型助理的化妆做好准备。汉克准备在去录音棚录音的时候顺便把她捎到剧院。
戴夫对《爱是什么》这样一首好歌竟然被科尔德乐队放弃感到有些惆怅。
瓦利回到客厅,黛西跟在他身后。瓦利说:“丽贝卡打来的。”
“我喜欢丽贝卡。”戴夫还记得丽贝卡做的猪排和薯片。
“她接到封延迟很久的信,是卡罗琳从东柏林寄来的。”瓦利停顿了一会儿,他似乎十分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几个字来。“卡罗琳生了,是个女孩。”
所有人都向他表示祝贺。黛西和伊维吻了他。黛西问:“什么时候生的?”
“11月21日。很好记——就是肯尼迪遇刺的一天。”
“宝宝生下来多重?”黛西问。
“多重?”瓦利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让人费解。
黛西笑了。“这是谈到新生儿时人们常会提及的一点。”
“我在电话里没问。”
“别介意,她叫什么名字?”
“卡罗琳提议叫爱丽丝。”
“很可爱的名字。”黛西说。
“卡罗琳会寄来女儿的照片,”瓦利的语气有些恍惚,“但得经过丽贝卡才能寄来,因为寄往英国的信在审查办公室扣留的时间会比较长。”
黛西说:“我真想马上看到小家伙的照片!”
汉克不耐烦地摆弄着车钥匙。也许他觉得有关新生儿的话题非常无趣,戴夫心想,也许他不喜欢被新生儿抢了风头。
伊维说:“哦,天啊,都什么时候了。我走了。瓦利,再次祝贺你当上了父亲。”
看到他们要走,戴夫赶紧问汉克:“科尔德乐队真的不准备录制《爱是什么》了吗?”
“是的。他们反对起一件事来一般都很顽固。”
“这样的话……我和瓦利能不能把这首歌拿给桃色岁月唱呢?明年一月,我们要去经典唱片试演。”
“当然可以。”汉克耸了耸肩。
星期六早上,劳埃德·威廉姆斯叫戴夫去他的书房。
戴夫正准备出门。他穿着蓝白条纹衬衫、牛仔裤和皮外套。“什么事?”他问,“你不是早就不给我零花钱了嘛!”他在桃色岁月赚得不多,但也足够买地铁票和饮料了,时不时还能为自己添一件新衬衫或一双新鞋子。
“难道你为了钱才和父亲说话吗?”
戴夫耸耸肩,跟着父亲走进书房。书房里放着一张古董桌和几把皮椅。壁炉里生着火。墙上有张劳埃德三十多岁时在剑桥拍的照片。书房的种种在戴夫看来已经过时了,有一种荒废的气息。
劳埃德说:“昨天我在改革俱乐部碰到了威尔·法布罗。”
威尔·法布罗是戴夫学校的校长。因为光头,他不可避免地被起了个“头顶光”的外号。
“他说你可能哪门考试都通不过。”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歌迷。”
“如果考试通不过,你就不能在学校里上学了,你的正规教育也将就此结束。”
“那真的要感谢上帝了。”
劳埃德继续劝说着戴夫。“从会计到动物学家,每份职业都在向你招手,但是所有这些职业都需要通过考试。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你可以去当个学徒,学些有用的技术,你应该好好想想你喜欢干什么:泥瓦匠、厨师还是汽车修理工……”
戴夫怀疑爸爸是不是疯了。“泥瓦匠?”他问,“你确定你认识我吗?我可是戴夫啊!”
“别大惊小怪。通不过考试的人只有这些工作可干。没有文化,你就只能做商店店员或工厂工人。”
“无法想象你会说这种话。”
“恐怕你只有这些活可以干,面对现实吧。”
你根本没面对现实,戴夫心想。
“我已经意识到,你已经过了听我话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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