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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烂俗的名言是这样说的:我们与之相爱的是一个人,可与之结婚的又是另外一个人。
现在,我在试图跟一个与之结婚的人尝试着一段明明很熟悉但又要装做很陌生的关系。
我开始尝试了解思齐的工作,原来他是真的很忙。三班倒的手术也是常有的事情,每三天就要值一个夜班。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我,做一些,嗯,情侣间做的事情。
比如说拉着手逛街、吃爆米花看电影,又或者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妈也乐意看见我又恢复正常,所以对我格外地和颜悦色。
半个月之后,我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去李思齐家,没想到小时候来过若干次的地方,竟然还有些紧张。
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只是在晚饭后,他妈把我拉进了房间,促膝长谈。
太后的意思是:第一,他们虽然喜欢我,从小看着我长大,但不喜欢我做他们的媳妇,理由是我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媳妇人选。拿他妈的原话说就是:“我家思齐啊,就是心眼太实了。之前也给他介绍过几个,他看也不看。你呢,是在大城市待过的人,见过的世面也比我们家思齐多,但日子嘛,还是要循规蹈矩地过。折腾来折腾去的,我们这些做大人的也跟着操心啊!”不得不说他妈对我还算客气,而且不得不承认,长辈们总是那么目光如炬,连他妈都觉得我不够省心。
第二,他妈的原话是:“佳瑄啊,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我们也不清楚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但两个人要是过日子的话,总不能让一个人负担,你说是吧?读书的时候,你成绩就是出了名的优秀,让你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不是委屈你了吗?”
第三,还是他妈的原话——“不瞒你说,我们呢,早就给思齐打算好了。你们要是结婚的话,也不用再寻思新房的事情了,楼下的房子随便装修一下就能住了,以后楼上楼下也有个照应。思齐工作忙,总不能让他那么累了回家还要为家里的事情操心,是不?你也是独生子女,在家你妈也不会让你干家务活吧?所以,住在一起也方便些。”
在这点上,我很是折服于长辈们高瞻远瞩的智慧。可是,为什么我却轻松不起来呢?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吗?这不是我逃离北京的理由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沉重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李思齐送我回家的时候,一路上都在问我,我摇了摇头,“你妈对我挺好的。”
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旁人没有关系。我不能任由自己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或许真的是该找份工作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2008年2月6日,除夕。
我妈说,晚上在家吃饭,初一去李思齐家。两家人顺便商量一下把婚事办了。
我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窝在家里,无所事事。晚上八点的时候,李思齐接到医院的电话,赶着去做一个手术。他一离开,我陡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也没看号码,就接了起来。
“新年好。”知道我新号码的人都是些亲戚朋友,这个点打过来也不过是问个好。我懒洋洋地开口,电视里还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我妈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我在城市酒店302室。”
我猛地一个激灵,吓得把手机掉在了沙发上。我妈被我吓了一跳,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我拿起手机,冲到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门,心跳得太厉害,努力平复了一下,才重新把电话放在耳边。
“喂?”
“我在城市酒店302室。”
“你……你……你来做什么?”
“梁佳瑄,还要我说第几遍?”
我吓得挂掉了电话。如果有镜子,这个时候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聂亦鹏,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来找我回去,他只是不甘心我的不告而别而已,目的太明显了,他是来报复的。
我条件反射性地关掉了手机。过了五分钟,我又往窗户外面看了看,不行,他既然找到了这里,肯定也能杀到我家。我不能让他出现在我家!
我又连忙打开了手机。果然,同样的号码又出现了。
“你是要我到你家楼下接你,还是直接去你家?”那个入骨附蛆的声音再次响起。
半个小时后,当我站在城市大酒店门外的时候,四周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我突然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而这些烟花都是为我壮行的。
我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情绪,不全是害怕,还有种隐约的、难以启齿的希冀感,虽然我不会承认。
我在回忆里努力地搜索着与之有关的片段,才发现原来这个即将就要见面的男人,占据了我大半的回忆,比傅心扬多,比盛夏光年的青春记忆还要多。我发现放在门上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非常没有出息地颤抖。我甩了甩头,很想让自己清醒,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没敲下去,门就开了。
然后我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里有炽热的温度,足以让人焚烧的温度。他的吻像黑暗里的一条蛇吐露着毒信,瞬间将我淹没。
我没有反抗。浑身都没有力气,我不知道还可以反抗什么。
命运吗?它在云端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那些激烈的言辞,那些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胸有成竹的逻辑和语言,通通都失去了价值。人,在情绪最激烈的时候,还是要靠最原始的身体语言去表达,去证明,占有与被占有,征服与被征服。因为谎言太多,所以身体比意志诚实。
我在黑暗里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
而我们,像纠缠的动物,发不出声音。
我默默地承载着他的怒气,用我的无能为力。他在黑暗里触摸着我脸颊上的一片冰凉,然后落下烙印,发出轻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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