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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能人生物器官的主要特征成为研究者关注的焦点,这些主要特征使得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之间潜在的丰富联系被逐渐揭开。随之而来的学术界两大学科的汇合无疑将产生重大影响,尤其是当足够多的人开始彻底思考两者的潜在联系时。就自然科学而言,比如基因学、脑科学、进化生物学和古生物学,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不同于其他学科的独特视角。学生们将会同时学习史前史和传统历史,而这一整体将以恰当的方式,作为生命世界的壮丽史诗展现在学生面前。
    人们在自豪感与人文科学之间找到了不错的平衡点,我们对自身在自然界中的地位的认识是这样的:我们相信人类是生物圈中高贵的存在,并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我们的灵魂深怀敬畏,在憧憬美好时甚至会呼吸加速。但是我们仍然是地球生物圈的一部分,在情感上、机体上还有久远的历史上与之紧密相连。
    也许人类的存在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简单,这里没有命中注定之事,没有难以理解的生命谜题,上帝和恶魔不会为了争取我们的忠诚针锋相对。相反,我们只是适应生物界生存法则的一个生物物种,我们是独立的、孤独的、自力更生的,同时也是脆弱的。对于长久生存来说,成熟的智力和自我认知才是最重要的,这里的智力和自我认知是以比我们现有的最发达的民主社会更加独立的思想为基础的。
    
    
    人的天性是什么?是生而本善却被邪恶的力量侵染,还是生而本恶却为善良的力量所感化?人为什么要生活在群体之中?是我们将自己的生命与群体以契约相连,即使有生命危险也不畏惧,还是仅仅为了建造一个属于自己和家人的庇护所?过去20年中积累的科学证据表明,我们是这些完全对立的事情的联合体,也就是说,人生来就是矛盾的。比如我们应该在团队中选择成为团队成员还是告密者?处理自己的财产时是选择慈善捐款还是留作个人积蓄?当违反交通规则时是承认交通违章行为还是否认?
    我认为自己不能轻易放过这个问题,坦白说,我也有过多次如此矛盾的情感经历。当卡尔·萨根(Carl Sagan)在1978年获得了普利策奖中的非文学类奖项时,我十分不屑,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科学家最卑微的成就,根本不值得炫耀。但是在下一年,当我得到了同样的奖项时,它在我心中奇迹般地成了一个科学家应该给予特别关注的重量级文学奖。
    我们都是基因嵌合体,也许也都曾是圣徒或罪人,曾是真理的拥护者或是伪君子,而这不是因为我们不能够满足宗教的期待、理想的要求,而是人类的行为方式是我们作为一个物种在亿万年的生物进化中所形成的。
    当然,我并不是说人类是被动物本性所驱使的,但是为了理解人类的境况,我们有必要承认自己体内存在天性,承认天性在人类祖先的生存中是必须被细致考虑的因素,但仅仅通过历史是无法达到这个理解水平的,因为它在人类拥有读写能力的初始阶段就消失了,剩余的探索工作只能交由考古学家来完成。若要探究更久远的年代所发生的故事,探究者的角色则需要是古生物学家。我们要认识到,真正的人类历史,必须是生物学和社会文化共同构成的有机整体。
    对生物学而言,推动史前人类的社会行为向人类水平发展的动力才是揭开真相的关键。多层次选择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主导力量,通过多层次选择,有等级的社会行为不仅提高了个体的竞争力,也提高了作为一个整体的群体竞争力。
    值得注意的是,在有机体的进化过程中,自然选择的作用对象不是单个生物体或是某一群落,许多知名科学家常在这一点上犯错误。自然选择真正的作用对象是基因,更准确的说是等位基因,或是拥有相同基因的分裂体。自然选择的直接作用对象是性状,性状受到基因的精确调控。性状属于个体所有,在个体进行种内竞争或种间竞争时,有利的性状得以保留,不利的性状遭到淘汰,自然选择由此发生。
    自然选择对性状的作用也会通过个体与种群内其他成员相互作用(比如交流与合作),在进行种间竞争时完成。如果一个种群内部的个体之间缺少合作与交流,那么它们的群体竞争力将被逐渐削弱,失败者的基因传给下一代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在具有精细等级制度的动物种群中,比如蚂蚁、白蚁和其他社会性昆虫,种群选择的结果很容易看出来,这种结果在人类社会中也有相同的表现。种间选择理论认为,选择的力量在作用于个体的同时也作用于种群,但这个观点并不是新近提出来的,达尔文就曾两次正确推断出了种间选择所扮演的角色,第一次是在昆虫界,第二次是在人类社会,我们可以在《物种起源》和《人类的演化》中看到相应内容。
    在经过多年的研究后,我坚信在群体与群体之间相互竞争的情况下,多层次选择理论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发展出高级社会行为的主要力量。事实上,这类经由群体选择进化而来的行为,已经根深蒂固地成为现代人类特质的一部分,以至于我们认为它们就像空气和水一样,本就天然存在。然而,它们其实是人类物种特有的性状,其中一项就是我们对他人抱有强烈甚至是偏执的兴趣,这种兴趣在生命伊始,甚至是在婴儿第一次听到和闻到周围成人的特殊声音和气味时就萌发了。
    心理学家发现,几乎所有的正常人在解读他人的意图上都拥有天赋。通过理解他人意图,人们可以对其他人进行评价,改变他们的想法,建立联系或是进行合作,当然也包括八卦,甚至是控制他人。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来回游走,在设想未来可能出现的场景的后果时,他们会一直参照过去的经验。这种社会智能出现在许多社会性动物中,并且在倭黑猩猩和黑猩猩中达到了最高水平,这两种生物也是在进化中与人类亲缘关系最近的。
    人类行为的另一个遗传特质是对最初归属的集体有着强烈的本能性冲动,这一现象也存在于大部分的社会性动物中。如果被强制性地孤立于群体之外,个体会陷入长久的痛苦中,并有可能走上疯狂之路。一个人在群体中的身份,比如在他所属的部族中拥有的地位,是他个性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一定程度上这也给成员以优越感。心理学家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他们随机地将一定数量的志愿者分为两组,在两队之间进行简单的小游戏比赛。研究结果发现,每组成员都觉得另一组的成员能力更差并且不值得信任,即使他们知道分组是随机的也依然如此认为。
    当所有条件都相同(幸运的是大多数情况下并非如此)时,人们更喜欢与自己长得像的人,说同样方言和拥有共同信仰的人亲近。如果这种倾向过度发展,就会很容易形成种族主义和宗教上的偏见,这时,即使是好人也有可能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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