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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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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戴着一顶翻边的草帽,看上去像个顽皮的小女孩。之后他跟着她走出礼堂,问了她一些有关他从没去过的美国的问题。他想了解罗斯福总统治下的政治体制,想知道有没有英国可以拿来借鉴的,但黛西满口都是网球、马球和帆船俱乐部的事情。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黛西迷得神魂颠倒。他喜欢和她聊天,因为她的话中经常包含一些机敏的插科打诨。劳埃德说:“我不想占用你很久——我只是想知道些新政的事情。”黛西说:“噢,男孩,你可真会恭维女孩子。”分别时她却说:“到了伦敦给我打电话——梅菲尔区2434。”

在去火车站之前,他顺便去外祖父母家吃中饭。他跟营地请了几天假,因此可以坐火车去伦敦遛个弯。他隐隐约约地产生了遇见黛西的愿望,似乎把伦敦当成了阿伯罗温这样的小城镇。

在营地里,他负责对矿工进行政治教育。他告诉威廉姆斯老爹,自己组织了几场剑桥左翼教授的演讲。“我告诉他们,这是个走出象牙塔的机会,可以借此机会深入工人群众。他们认为这样的机会很难拒绝。”

老爹用他淡蓝色的眼眸看着他坚挺的鼻子:“希望我们的小伙子让他们对外面的现实世界稍稍了解一点。”

后门开着,汤米·格里菲斯的儿子正站在那儿听他们说话,劳埃德指着他说:“莱尼刚和学校的马克思主义学者进行了一场辩论。”即便新刮了胡子,莱尼十六岁的双颊上还是能看出格里菲斯家遗传的浓密胡子的印记。

“莱尼,干得很好。”劳埃德的外祖父说。马克思主义在被戏称为小莫斯科的南威尔士非常流行,但威廉姆斯老爹旗帜鲜明地反对共产主义。

劳埃德说:“莱尼,把你当时的话跟威廉姆斯老爹学一学。”

莱尼露齿一笑,然后说:“1872年,无政府主义者米哈伊尔·巴枯宁曾经警告过卡尔·马克思,共产主义者夺取政权后,会像他们所取代的贵族那样暴虐专制。看到苏联发生的一切,你能说巴枯宁说错了吗?”

老爹攥起了拳头,有见地的论点总是会在威廉姆斯家的餐桌边大受欢迎。

外祖母给劳埃德倒了杯茶。卡拉头发灰白,像所有这个年纪的阿伯罗温老太太一样满脸皱纹,驼起了背。她问劳埃德:“亲爱的,你在谈恋爱吗?”

厨房里所有人都会意地笑了。

劳埃德脸红了。“外祖母,我学习很忙。”但他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黛西的样子,以及梅菲尔区2434的电话号码。

外祖母问他:“那个露比·卡特尔又是谁啊?”

众人都笑了,比利舅舅说:“孩子,勇敢一点!”

艾瑟尔显然把露比的事情告诉父母了。“露比是工党剑桥分部的一个积极分子,仅此而已。”劳埃德说。

比利讥诮地说:“我还真信了。”男人们又一次笑了起来。

“外婆,你不会希望我和露比一起出去的。”劳埃德说,“你会嫌她的衣服太紧身了。”

“听上去的确不是很合适,”卡拉说,“你是个大学生,你的眼光应该放高一点。”

劳埃德觉得外祖母和黛西一样势利。“露比·卡特尔挺好的,”他说,“但我真的没有在和她谈恋爱。”

“你必须娶学校老师或医院护士这样有学问的人。”

虽然心里不认可,但外祖母完全没说错。劳埃德喜欢露比,但不会爱上她。她漂亮聪明,劳埃德像其他任何男人一样喜欢她的身材,但他知道露比不是他的另一半。更糟的是,外祖母一针见血地点明了原因:她的交友范围窄,目光短浅,不像黛西那样能令人激动。

“别再家长里短了,”威廉姆斯老爹说,“比利,把西班牙的事情跟大家说一说。”

“那里的情况也一样糟。”比利说。

全欧洲都在观望西班牙的局势。去年二月才成立的军事政府,遇上了法西斯分子和保守党人支持的未遂军事政变。叛军将领佛朗哥得到了天主教会的支持。这个消息像地震一样震动了欧洲大陆。难道在德国和意大利以后,西班牙也要落入法西斯主义的魔掌吗?

“你们也许已经知道,叛军的步调非常不统一,政变几乎要失败了,”比利说,“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出手支持,从北非空投了近千名叛军作为支援,使叛乱得以继续。”

莱尼插话说:“工会拯救了政府!”

“这倒是真的,”比利说,“政府反应很慢,但工会组织起工人,用从军火库、军舰、枪支弹药商店,以及一切能找到的地方得到的武器装备他们。”

老爹说:“至少在西班牙还有人反抗。至今为止,法西斯分子在其他地方一路畅行无阻。在莱茵兰和阿比西尼亚,他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感谢英勇无畏的西班牙人民,他们至少还有胆量说不。”

墙边的男人们发出轻轻的附和声。

劳埃德又一次回忆起了在剑桥的那个星期六下午,他也同样让法西斯分子畅行无阻。劳埃德感到灰心丧气。

“但他们能打赢吗?”老爹问,“战争的输赢取决于武器,难道不是吗?”

“是的,”比利说。“德国和意大利给叛军送去了源源不断的枪支弹药,飞行员和飞机,但没人帮助民选的西班牙政府。”

“天杀的,为什么没人?”莱尼怒气冲冲地问。

卡拉从料理台边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露出责怪的神情。劳埃德仿佛看到了外祖母年轻时的美妙身姿。“在我的餐厅里别说这种话!”她说。

“对不起,威廉姆斯夫人。”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内幕消息,”大伙安静下来,听比利说话,“法国总理莱昂·布鲁姆——你们应该知道,他是个社会党人——希望帮助西班牙政府军。法国已经有了德国这个法西斯邻居,他绝不想让西南边境再多一个法西斯国家。给西班牙政府运送武器会触怒法国右翼和天主教人士,但只要英国能把武装西班牙政府作为一个国际动议的话,他就能抵挡住其他党派的压力。”

老爹说:“后来怎么了?”

“我们的政府让他别这么做。布鲁姆到伦敦来访,我们的外交部长安东尼·艾登告诉他英国绝不会支持他。”

老爹义愤填膺了。“布鲁姆为什么要我们支持?社会党人的总理为什么要被另一国的保守党政府欺凌?”

“因为法国也有军事政变的可能性,”比利说,“法国的报界极其右倾,在他们的支持下,法国的法西斯分子极其暴虐。有了英国的支持,法国政府可以对他们的叫嚣置之不理——但英国不支持的话,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来我们的保守党政府又对法西斯主义服软了。”

“托利党人大多数都在西班牙有投资——葡萄酒、纺织品、煤、铁——他们怕西班牙的左翼政府会没收这些资产。”

“那美国呢?美国是民主社会,总会把枪支弹药出售给西班牙政府了吧?”

“这样想的确很有道理。但美国现在的政府由百万富翁约瑟夫·肯尼迪所领导的天主教游说团资助,这个组织反对资助西班牙左翼政府。民主党政府需要天主教会的支持,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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