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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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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头。

特蕾莎扑向前抱住他,在他的两边面颊上啄了两口。

一个村警说:“这样就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得走了,祝你好运。”他把帆布包还给劳埃德,然后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劳埃德终于能说出话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用西班牙语问特蕾莎,“我还以为会被带到监狱呢!”

“他们痛恨纳粹,和我们是一边的。”特蕾莎说。

“谁是‘我们’?”

“稍后再跟你解释,跟我来。”特蕾莎打开一扇隐藏楼梯的门,带他走到楼上一间没怎么装饰的卧室。“在这等一会儿,我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劳埃德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好运惊叹不已。五分钟前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折磨或被枪毙,现在却在等着一个美女送饭过来。

事情也可能很快变糟,他琢磨着。

半小时以后,特蕾莎端着一个盛着煎蛋卷的盘子回来了。“餐馆的生意很忙,不过马上要关门了,”她说,“我过几分钟再来。”

劳埃德飞快地吃掉了食物。

天黑了。劳埃德接连听到客人们离开时的闲聊声和侍者们收拾盘子的声音。声音停下来以后,特蕾莎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出现在他眼前。

劳埃德问特蕾莎为什么离开西班牙。

“佛朗哥屠杀了我们的几千个同志,”特蕾莎说,“他们通过了《政治责任法》,限制那些没被杀掉的人,使所有支持政府军的人都沦为了罪犯。即便采取‘消极对抗’的方式,你都会被没收全部的财产。只有支持佛朗哥,你才是完全无辜的。”

三月,张伯伦曾信誓旦旦地向议会表示,佛朗哥承诺不做政治上的报复。想到张伯伦的那副嘴脸,劳埃德的心里非常苦涩。张伯伦真是个邪恶的骗子!

特蕾莎又说:“我们的许多同志被他们关进了肮脏的集中营。”

“我想你一定再没见过我的朋友莱尼·格里菲斯军士了吧?”

特蕾莎摇了摇头:“离开贝尔希特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你之后……”

“我从佛朗哥的人手里逃了出来,来这里当了女侍……找到了另一种对抗纳粹的工作。”

“什么工作?”

“我把逃跑的士兵送到山那边。这也正是村警们送你到这儿的原因所在。”

劳埃德心头一热。他原本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前往西班牙,为能不能找到路而担心不已,现在好了,特蕾莎指不定能为他找到个向导呢!

“我这里还有两个人等着去那儿,”特蕾莎说,“一个英国的机枪手和一个加拿大的飞行员,现在我把他们安顿在山上的一间农房里。”

“准备什么时候带我们过去?”

“就在今晚,”特蕾莎说,“别喝太多红酒。”

特蕾莎下了楼。半小时后,她带来一件有些破的棕黄色大衣给他。“翻越山脉的时候天会很冷。”她解释道。

两人溜出厨房,依靠着天上的星光走在小镇的路上。远离镇上的房子以后,他们沿着一条泥路上了山。一小时之后,他们走到几间石头房子前。特蕾莎吹了声口哨,推开谷仓的门,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走了出来。

“我们用假名跟人交流,”特蕾莎用英语说,“我是玛利亚,这两个是弗雷德和汤姆。这是我们的新朋友莱昂德罗。”三个男人相互握了手。特蕾莎又说:“不准相互交谈,不准抽烟,拖在后面的人会被落下。准备好了没?”

从这开始的路非常陡峭。劳埃德经常被石子绊脚。他时不时抓住路边的矮树丛,使自己不致跌倒。特蕾莎的步速很快,三个大男人喘息不止。她带着手电筒,但拒绝在星光明亮时使用,她说她要保持手电筒的电量在需要时足够用。

天气变得很凉。他们淌过一条冰冷的河流,自那以后,劳埃德的脚就一直没暖过。

一小时后,特蕾莎说:“务必一直行走在这条路中间。”劳埃德低头一看,发现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意识到一不小心会跌落到很深的山谷,他心头一惊,抬头向前注视着特蕾莎迅速移动的身影。换在平常,他会享受跟着这个美妙身影行走的每一分钟,但这时他又冷又累,连调情的精力都没有。

山里没有人住。有时他们会听到远处的狗在叫,有时又会听到依稀的铃声。每当听到铃声时,三个男人会燃起希望,以为快要到目的地了。特蕾莎告诉他们,这只是牧羊人挂在山羊身上的铃铛,方便找到它们。

劳埃德想到了黛西。她还在泰-格温吗?她回到丈夫身边了吗?劳埃德希望黛西没有回到伦敦。法国报纸说,伦敦每天都受到德国轰炸机的轰炸。黛西是死是活?他还能见她吗?如果能再见她的话,她对他的感觉又会是如何?

四个人每两个小时停下来歇息一次,喝点水,对着特蕾莎带来的那瓶红酒喝上两口。

快天亮时,山里下起了雨。脚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他们的步伐变得跌跌撞撞,但特蕾莎并没有减速。“幸好没有下雪。”她说。

天蒙蒙亮以后,他们依稀看见了路边突出岩石旁长着的一些植被。雨继续在下,前方腾起的雾气遮挡住道路。

过了一会儿,劳埃德意识到他们正在下山。下一次休息的时候,特蕾莎对他们说:“我们已经在西班牙境内了。”劳埃德本应松一口气,但感到的只是疲乏。

地形开始平坦,突兀的岩石渐渐远去,路两旁到处是草和树丛。

特蕾莎突然坐到地上,平躺下来。

男人们不用提醒,立刻都学着特蕾莎的样子躺了下来。循着特蕾莎的视线,劳埃德见到了两个穿着绿色制服、带着古怪式样帽子的西班牙边境战士。劳埃德意识到进入西班牙并不意味着摆脱了麻烦。如果被当作非法入境者抓住,他会被遣送回法国。如果失踪在佛朗哥的哪个集中营,情况就更糟了。

边境战士沿着山路朝逃亡者走来。劳埃德准备和他们干上一仗。动作要快,必须在他们掏枪前占到上风。他不知道英国机枪手和加拿大飞行员擅不擅长干架。

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走到一处没有标记的特定地点以后,两个西班牙边境战士便折返回去了。特蕾莎似乎知道他们会这么做似的,等他们一走,她便站起来继续前进,劳埃德和另两个逃亡者立刻紧跟了上去。

雾很快就散开了。劳埃德看见不远处有个沙滩围绕的渔村。1936年在西班牙时,他去过那个渔村。他甚至记得那里有个火车站。

他们走进村子。村子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受到行政管制的迹象:没有警察,没有村公所,没有士兵,没有检查站。特蕾莎无疑是因为管辖松散才选择了这里。

到了火车站以后,特蕾莎买了车票,像遇到老朋友一样和站员闲聊了几句。

劳埃德又累又乏,一屁股坐在月台简陋的长椅上,心里却非常高兴。

一小时后,他们乘上了前往巴塞罗那的列车。



在伦敦遭到空袭之前,黛西从未真正理解过工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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