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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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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疲惫的意义。

或者,何谓悲剧。

她坐在学校的教室里,拿着一个没有茶托的杯子喝着一杯甜腻腻的茶。她戴着钢盔,穿着橡胶的长筒靴。这时是下午五点,昨天夜里的劳累还没让她缓过劲来。

她是阿尔德盖特区防空救护队的一员。理论上说她待命八小时,工作八小时后就能得到八小时的休息。但事实上空袭一来她就要马上投入工作,把伤员送到医院里去。

1940年10月,德国轰炸机每天都会光顾伦敦。

黛西与一个女助手以及四个男人组成了一支救护支队。他们把总部设在学校。他们坐在孩子的课桌前,等待敌机到来后的警报呼啸和炸弹降临。

黛西驾驶的救护车是辆经过改装的美式别克。他们还有一辆普普通通被称为“坐式救护车”的汽车——可以自己坐直,不需要别人帮助的伤员坐这辆车去医院。

黛西的助手名叫内奥米·埃弗莉,内奥米是个喜欢和男人打情骂俏的金发美女,和救护队里所有人相处得都很融洽。这时内奥米和支队长,退休警察诺比·克拉克聊起了天。“总队长是男人,”她说,“区队长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所有的队长都是你们男人。”

“我想是的。”诺比说。其他人忍俊不禁。

“救护队有这么多女人,”内奥米说,“她们为什么都当不上队长呢?”

男人们都笑了。光头大鼻子的乔尔吉斯·乔治说:“又来女权主义的那一套了。”他是个轻视女人的家伙。

黛西说话了:“你真的以为男人都比女人聪明吗?”

诺比说:“就我所知,救护队有几个女性的队长。”

“我一个都没见过。”内奥米说。

“男女的分工不同,”诺比说,“女人主内多一点。”

“你是说俄国的凯瑟琳女皇吗?”黛西讽刺地问。

诺米说:“还有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皇。”

“还要算上阿梅利亚·厄尔哈特。”

“简·奥斯汀。”

“凯瑟琳女皇吗?”乔尔吉斯·乔治问,“是不是拿马来泄欲的那一位?”

“女士们都在呢!”诺比责备地说,“不过,我能解答黛西的疑问。”

黛西谦逊地说:“愿闻其详。”

“我承认,很多女人不比男人笨,”诺比用宽宏大量的口吻说,“但我能告诉你救护队的队长为什么都是男人。”

“诺比,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很简单,男人不会服从于女人。”他扬扬得意地靠在椅子上,自信赢得了和黛西之间的辩论。

但讽刺的是,一旦炸弹落下,救护队员在瓦砾中营救伤员的时候,他们又平等了。完全没有了男女之间的差别。如果黛西命令诺比抬起房梁的另一头,诺比会毫不含糊地遵照行事。

黛西热爱包括乔治在内的所有男性队员。他们愿意为她献出生命,她也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

黛西听到一声低鸣。声音渐渐提高,变成了通常熟悉的警报声。很快,远处传来了敌机的轰炸声。警报常常来迟,有时甚至在第一波轰炸开始之后才来。

电话铃响了,诺比拿起电话。

队员们都站了起来。乔治疲惫地说:“德国人就不能消停一天吗?”

诺比放下话筒说:“去努特利街。”

“我认识,”匆匆走出教室时内奥米说,“我们区的议员就住在那儿。”

众人跳上车。黛西发动救护车以后,坐在她身旁的内奥米说:“这些日子可真快活啊!”

内奥米的话带有讽刺的意味,但黛西是真的高兴。这种感觉的确很奇怪,车拐弯时她心想。每天晚上,她看到的都是严重的破坏,残缺不全的肢体和骨肉相离的悲惨景象,怎么还能感到快乐呢?今晚黛西很有可能丧生在一幢燃烧的建筑之中,但她的感觉却很棒。她为一项崇高的事业工作和献身,这比为了个人的满足而过日子要好得多。和同伴们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别人,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黛西不恨想杀死她的德国人。公公菲茨赫伯特伯爵告诉过她德国人轰炸伦敦的理由。八月之前,德国人只轰炸英国的港口和机场,菲茨用少有的坦白口吻向她解释道,英国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皇家空军受命从五月开始对德国的主要城市进行轰炸,把许多妇女孩童炸死在家里。六月至七月,这种轰炸也一直没断。德国社会为之愤怒,宣称要报复,因此才有了现在对伦敦的轰炸。

黛西和博伊仍旧出双入对,但只要博伊在家,一到晚上黛西就会反锁上卧室的门,博伊也没提出反对。婚姻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牢笼,但两人都太忙了,没时间做出改变。想到自己的个人生活时,黛西总是觉得很悲伤,因为博伊和劳埃德都离她而去了。幸好她没时间多想自己的个人问题。

努特利街成了一片火海。德国空军投下了燃烧弹和高强度炸药。燃烧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炸药炸碎窗户,加速了火势的蔓延。

吱的一声,黛西停下救护车。救护队员们立刻展开了工作。

伤势不重的人被搀扶着送到附近的急救站。伤重者被救护车送到圣巴塞洛缪医院和白教堂路的伦敦总医院。黛西来回接送了好几趟重伤员。天黑后她打开汽车头灯。作为灯火管制的一部分,头灯上都加了布罩,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在伦敦烧得像个大炸药包的时候,这点光就完全不必要了。

爆炸一直持续到了黎明。白天,德国的轰炸机很容易被博伊和战友们驾驶的战斗机跟上并击落,因此白天不会鸣响空袭警报。伴着洒在废墟上的阴冷日光,黛西和内奥米回到努特利街,寻找需要运送到医院的伤病员。

两人疲倦地坐在被炸的花园墙边。黛西脱下头上的钢盔。她浑身是灰,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心想,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知道布法罗帆船俱乐部的女孩们会怎么想,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顾及她们会想些什么了。期待得到别人的认同已经成了遥远的过去。

有人对她说:“亲爱的,要喝口水吗?”

黛西听出说话者操的是威尔士口音。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拿着托盘的美丽中年女子。“我正想喝口水呢。”说着,她拿起杯子一口把水喝了下去。现在,她已经习惯英国茶的味道了。茶味虽有点苦,但能极好地恢复体力。

中年妇女亲吻了内奥米。内奥米向黛西解释说:“我们是亲戚,她女儿米莉嫁给了我哥哥亚伯。”

黛西看见中年女子拿着托盘,在急救队员、消防员和邻舍之间分发着茶点。黛西觉得中年女人一定是当地的知名人物:她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威严。但同时又非常亲民,她亲切地和每个人交谈,没两句话就能让对方露出微笑。她认识诺比和乔尔吉斯·乔治,像老朋友一样和他们交谈。

中年女人拿起托盘上的最后一个杯子给自己喝,并在黛西身边坐下。“你的口音像是从美国来的。”她友好地对黛西说。

黛西点点头:“我嫁给了英国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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