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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因为感冒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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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她,不明白这话,也不能搭腔。
  “原来,他有另一个女人,他一天也没受过我妈,他到死都爱那个女人。以前,我一直怪妈妈,怪她无理取闹,疑神疑鬼,怪她的庸俗和浅薄,怪她没能让爸爸快乐。爸爸刚死的时候,我还这样怪她——”
  “名人都会有很多不可靠的传言,你不要听了就信了。”
  “我真不愿意相信啊!可是白纸黑字的信,我爸亲笔写的日记、札记和情诗……他走得太急.来不及处理。我整理他的身后的遗稿,一封封,一件件,全明白了。”
  于是,我知道了盼盼的紊乱,她自小架构的宇宙崩覆“你跟顾妈妈说了?”
  “没有,我替他锁了起来,我不能让他的声誉受损。
  我连启明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看他的岳父。”
  “你一个人背,压力太大了。”
  “看到你,我忽然忍不住了。那个女人,是你知道的,也最喜欢的。”
  “谁?”
  “你猜。我父亲的情妇,当然不会是平凡的女人。”
  一个形影猛地撞进脑海,那个舞蹈家、诗人、摄影家……难道竟会是——
  “史俜兰。”
  果然是她。
  三十岁以前,舞蹈界的闪亮之星;退出舞蹈界,以诗样的甜美温醇写作,又创佳绩;三十七岁那年,忽然抛下已成功的一切,往不可测的世界深度走去,如今已成国际知名的摄影家。三年前吧,我和盼盼还结伴去看史愕兰的摄影展。
  “可是,她已经离开台湾,在国外旅行好多年了,怎么还会……”

  “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不管她到哪里去,她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父亲,她的心。”
  “盼盼,你恨她吗?”
  “我不能原谅他们。”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顾伯伯还是留在你们身边了。”
  “很滑稽。他留下来,只是要印证他们的爱情不会被时间空间阻隔,永生不死。”
  “如果你很难过,哭一哭会好些。”
  “流不出眼泪了。我做他最贴心的小女儿整整三年,竟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情感。我情愿他当年和她一块儿走了……至少,那是真实的他。何必给我一个完美的假相,再打碎它?”
  不可否认,这件事给我很大的冲击。夜里睡得不安稳,第二天,脸色更坏,感冒更厉害,而我必须进棚录影。
  录影完毕,天已经黑了,走出电影公司,准备拦计程车的时候,忽然有所知觉,我转头,便看见从驾驶座下来的你。
  坐上你的车,你说知道我今天录影,又听说我感冒,在我的答录机留了两次言,也没有回音,便决定来等等看。
  “好忙吧?都找不到你。”
  (蝴蝶。你在躲进我吗?)
  “是呀。又结束这个学期,又赶着录影,还要准备出国的事……”
  (是的。大虫。我在躲你。)
  “我准备了一个火锅,都是新鲜的时令菜,吃得饱饱的,回去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感冒就好了。”
  你带我回到住处,当我忙着翻你的影碟片和书籍时,你已经把火锅端上了桌。
  鲜美爽口的菜蔬,令我心情愉悦。提起你排列在书架上的我的书。
  “还差两本,下次我拿来送你。”
  “其实不差,齐全了,那两本不在书架。”
  “哦……在马桶上。”
  “不对。在我的床头。你要去检查吗?”
  “不用。谢谢!”我笑,骤然觉得燥热,大概又脸红了。
  你也开心地笑,看着我,举起筷子,忽然叹息:
  “快两个月没见你了。好久好久……”
  “有那么久吗?”
  我捧起碗,很慎重地把汤喝干,让碗遮住半张脸。
  “你大概不觉得。”
  “我们有电话通呀。”
  “我们偶尔通电话,我常常找不到你。”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一直在写信给你。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习惯性地喋喋不休。)
  (你其实不知道。)
  (因为我不会告诉你。)
  “我去洗碗吧?”
  “不用。你坐一下,喝杯茶。”
  你到厨房沏茶,而我坐着,觉得疲累重重袭来,可能是饭前吃的感冒药。当你端茶来时,我已耷拉下眼皮,欲振乏力了。
  “我想,回家。”我微弱地。
  挣扎了一番,起不来。
  “你休息一下,精神好一点再走。好不好?”
  你拿来毛毯,让我躺在沙发上。我躺下,温暖而舒适,可是还是忍不住:
  “我一定可以相信你的。对不对?”
  “当然。”你开玩笑似的:“我不伤害女人和小孩,况且,你是生病的女人。”
  我睡了。
  醒来时,看见你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看着无声的影碟,专注的侧影。
  (从来不曾这样注视你。)
  你的面前,刚添过热水的茶杯,袅袅茶烟腾起,角落的立地台灯,静静燃亮。
  (我睡了多久?你坐了多久?我们在这样的夜里相互为伴,有多久?)
  我忽然有了一种贪念,希望能更久更久。这念头令我不安,我动了动身子。
  “啊,你醒了。”
  你递来一杯热茶。
  “几点了?”
  “嗯,两点半……你好些没?”
  “两点半?”我掀起毛毯:“我睡了那么久?”
  “看起来应该好多了。”你含笑,收拾了枕被。
  “对不起,打扰你那么久。”我匆匆忙忙找背包,穿外套:“那,可不可以再麻烦你……”话犹未了,你的手上已拿着车钥匙。
  “谢谢。”
  深夜两点半,台北街头堆叠的垃圾刚收拾干净,如此整洁,如此顺畅。
  “你好像住在宿舍的女学生,伯舍监点名似的,这么紧张,”“不是,是耽误你的时间,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碍事。我有时候快天亮才能入睡。”
  “失眠哪?”
  “有秘方吗?”
  我有一些挺有效的秘方,对付打嗝啦,流鼻血啦,感冒啦……不知怎地,这次感冒秘方不大灵验。
  “找出失眠的原因,对症下药喽。”
  你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
  我噤声。
  (如果是。你一定不可以说,别打破目前平衡的状态。)
  “我是一个思想状态极复杂的人,但我想追求一种纯粹的情感。所以,翻腾得好厉害。”
  咳嗽。我就可以不去想你说的话。
  “我要和你搭同一班飞机去美国。”
  “你去美国?去洛杉矶?”
  (去和你的妻子相会。)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每年,她寄圣诞卡来,都附上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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