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天晚上，长贵在门市部里坐着，刘能又来了，还是坐着不走。长贵直截了当地说：刘能，是不是李福让你来监视我？
　　刘能想，还真被长贵给猜中了，不过，他不能承认，承认就等于说自己是奸细，他说：不、不是。
　　长贵说：什么不是，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有本事，咱们今晚都不回去了。
　　长贵说着给香秀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香秀，他今晚不回去了。刘能见长贵来真的了，也不含糊，说：谁、谁、谁怕谁啊！
　　谢大脚不愿意这样，她说：你们别这样，我还要关门呢。
　　长贵说：不关，我倒要看看刘能能撑多久。

　　其实，没用多大一会儿，刘英娘就找来了，看见刘能这样，很是奇怪，说：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像尊神似的，不睡觉了？
　　刘能看着长贵说：不、不、不睡觉了。
　　谢大脚说：刘英娘啊，你快把你家老头子弄走吧，这几天天天都跑到我这里坐着，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赶都赶不走，吓死我了，你快点让他走。
　　刘英娘的火上来了：是吗？你还不快走！
　　刘能说：不、不走。
　　刘英娘说：不走不走，你想干什么？你个老不死的，都这岁数了，你还花心啊？怪不得天天晚上往外面跑，原来想这事呢！你这老不死的，你快走。
　　刘英娘说着上去拧刘能的耳朵，把他给拽走了。
　　谢大脚笑出声来。长贵说：你怎么这么会煽风点火呢？
　　谢大脚说：我要不这么煽风点火，刘能能走？
　　长贵说：你说明天他还能来吗？
　　谢大脚说：那要看刘英娘的了。
　　长贵笑了，说：高，高，高！
　　谢大脚笑得更开心了。
　　长贵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变得湿了，变得黏了，说：大脚，其实你笑起来最好看。
　　谢大脚说：长贵，别发酸啊。
　　长贵说：我说的是真的。
　　谢大脚说：别真的假的了，你也走吧。
　　长贵还想再留一会儿，谢大脚说：说不定刘能一会儿又回来了呢，走吧。
　　长贵不甘心地走了。八这一回刘能被刘英娘治得不轻。刘英娘睡了一天都没起床。刘能说：还、还、还不起，都什么时候了，总不能睡、睡一辈子吧？快、快、快起。
　　刘英娘说：你要不跟我说清楚你跟谢大脚的事，我就永远不起来了！
　　刘能说：我不是跟、跟你说、说了吗？没、没事，一、一丁点事也没、没、没有，就我这丑、丑、丑样，谢大脚能看、看上我？
　　刘英娘坐了起来，说：没事？没事你跑到那里坐着干吗？
　　刘能说：不就、就是坐、坐坐吗？
　　刘英娘说：我看你坐得不正常。
　　刘能说：咋、咋不正常了？再、再、再说长、长贵也坐呢。
　　刘英娘说：长贵是长贵，人家是光棍一条，人家爱怎么坐怎么坐，你能跟他一样？我没想到你越老越花心了。
　　刘能急了，说：你、你不要污、污、污我清、清白啊，我其、其、其实是……
　　刘英娘说：你其实什么？说啊。
　　刘能犹豫着，他想到对李福的承诺，说了计划不就泡汤了吗？他说：我、我还是不、不、不能说。
　　刘英娘生气了，说：好，你不说就不说，我看你其实是迷上谢大脚了！谢大脚有什么好？除了脚大点，胸大点，腚大点，有什么好？
　　刘能说：随你怎、怎么说，反正我、我、我没事。
　　刘英娘见刘能的嘴这么硬，就发狠说：看样子你是不想说实话了，你要不说我就告诉刘英，她老爹外面又有人了！刘英呢，刘英呢？
　　刘能用手捂着刘英娘的嘴，说：别、别、别叫了，我、我说还不行吗？
　　刘英从外面跑过来，问：娘，什么事？
　　刘英娘看看刘能，说：没事了，你出去吧。
　　刘英奇怪地笑了笑，出去了。
　　刘英娘转向刘能，说：我这是给你一个机会，快说！要不说，我真跟刘英讲了，叫你在女儿面前做不成人。
　　刘能见躲不过去，只好坦白了，说：李、李福让我监、监视长贵和谢大脚呢。
　　刘英娘听完，气得要命，说：我让你气死了！你说你傻不傻，自己身上一身屎，还没有弄利索呢，还监视人家？你再看看你监视的人，是长贵，是村长！村长是你监视得了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刘能做出一副不畏权势的样子，说：村长怎、怎么了？他要不因为赵玉田的事跟我闹别扭，我、我也不、不监视他，是他先惹、惹、惹的我。
　　刘英娘用手指点了一下刘能的脑门，说：行了，你呀，别逞那个能了，就到此为止吧！谢大脚那儿，没事你少去。
　　刘能说：可、可我答、答应李、李福了。
　　刘英娘坚决地说：答应也不能去。
　　刘能没有说话。
　　谢永强真的去镇教委实习去了。香秀觉得这是上班的前奏，是大事，非要送永强去。永强却说只是个实习，没多大意思，免了，但是架不住香秀硬跟，只好让她跟着，但事先说好，只能到镇政府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与香秀在一起走的时候，他不想让王小蒙看到，所以在村道上他显得很紧张，一直到出了村，上了公路，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香秀好像比他还要兴奋，几乎唱了一路，谢永强见她这么高兴，就问她高兴什么。香秀说：我感觉新生活就要开始了。谢永强却没有这种感觉，倒觉得有些渺茫，就说：还只是个实习。
　　香秀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开着汽车的李大国。他们并不认识，但李大国是个看见漂亮姑娘就兴奋的人，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冲着香秀打了一声呼哨。香秀不理他。李大国却把头伸到外面夸了香秀一句：长得真漂亮。
　　香秀呸了一声。李大国耍起嘴皮子来，说：脾气怪大呢，要不要我拉你一段？
　　香秀大声说：滚！
　　李大国笑着开车走了。他是给谢大脚送货去的。卸了货，他问谢大脚，跟刘一水关系怎么样。
　　谢大脚说：还行吧，你有什么事？
　　李大国说：在城里活太少了，听说刘一水的养殖场这几天又是扩产又是扩建的，我想到那里找个活。
　　谢大脚笑了，说：这事找谢小梅就行。李大国不知道谢小梅是谁，谢大脚告诉他，是养殖场的副场长，说起来他应该叫她表妹。李大国一听很高兴，说看样子没有问题。谢大脚马上给谢小梅打了电话，正巧，场里现在正要用车，就让李大国抓紧过去。李大国还要向谢大脚说几句感谢的话，却看见香秀骑着摩托车来了，他吓了一跳，就要跑。谢大脚说：跑什么？
　　李大国用手指了一下香秀。
　　谢大脚说：你是说香秀啊，我们村的，村长的女儿……
　　李大国笑了。
　　谢大脚说：怎么，你是不是又看上人家了？
　　李大国说：长得真不错。
　　谢大脚说：不错也没用了，名花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