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李大国说：又让谁定下了？
　　谢大脚说：大学生谢永强啊。
　　李大国生气地说：那个王小蒙他定下了，这个香秀怎么也被他定下了？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谢大脚笑了，说：情况复杂，以后你就知道了。
　　香秀看看李大国的汽车，停下来问谢大脚：婶，这车是谁的？
　　谢大脚说：我表侄的。说着指了指李大国。
　　李大国没有办法，只好站了出来。香秀看了他几眼，说：在路上你夸了我几句，很好听，你再夸我几句吧。
　　谢大脚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大国。李大国不好意思地笑着。香秀说：夸啊。李大国嬉皮笑脸地说：不敢了。
　　香秀趾高气扬地走了。
　　谢大脚问李大国怎么回事。
　　李大国厚着脸皮说：路上被我调戏了一下。
　　谢大脚奇怪地问：你认识她？
　　李大国大言不惭地说：认识。
　　王小蒙家的电磨拉来了。
　　是刘一水帮她拉来的。刘一水还找来几个工人，要帮她安装。王老七在一边客气地给刘一水倒着水。刘一水显得很卖力，指挥着几个工人干这干那。王老七的豆腐坊原来安的是石磨，现在里面的锅灶、桶盆都不配套了，要换新的。刘一水让王小蒙开一张单子，一会儿他去城里买。
　　放在平日王小蒙就照做了，可是谢小梅那天的话，让她多了个心眼，她说，反正还要等几天才能收拾好，时间也来得及，抽空她自己去买，还让刘一水别为这事太耽搁自己的正事。刘一水笑着说：小蒙，别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刘一水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小蒙一眼，王小蒙更觉得谢小梅的话没有错了，就胡乱答应着：好，你忙你的去吧。还推了刘一水一把。
　　刘一水走后，小蒙娘说：小蒙，你刚才干吗推一水？有话不能好好说，好像他讨了你嫌似的。
　　王小蒙有苦难言，等人都走干净了，才把谢小梅的话跟娘说了。没想到小蒙娘听了，直说这是好事，刘一水这人虽然粗一点，但是个好人，对他们家也好，还有一摊子事业，真要成了，未必比谢永强差。王小蒙哭笑不得，说娘是越说越远了。小蒙娘说：这是眼前的事，怎么远呢！她甚至都想跟王老七商量一下这事，王小蒙笑着求她，她才止住了。
　　正说着，赵四喜笑颜开地跑着来了，王老七问：老四，有什么事？
　　赵四笑着，不愿意马上说破，非要拉着王老七亲自去看一眼。王老七放下手里的事情，随赵四来到赵家，老远就听到玉田娘的笑声。进去一看，玉田正在院子里遛腿，走来走去的，好人一样。玉田娘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没瘸，真的没瘸，谢天谢地，真的没瘸。
　　王老七也高兴坏了，说：好，太好了，了了我一大块心病。
　　赵四说：玉田，好好走两步让你七大爷看看。
　　赵玉田加快了脚步。
　　玉田娘着急地说：玉田，你慢一点，慢一点……
　　赵四说：看来没事，是不是七哥？这段日子你这腿可把我愁坏了，现在好了！哈哈，要我说啊，玉田你该围着村子好好跑他几圈，让全村人都看看，你的腿好好的，没有瘸。

　　玉田娘笑着说：别听你爹的，他是高兴得糊涂了，你的腿刚好，经不起那么跑，你还是好好歇歇吧。
　　赵四快活地说：就是不围着村子跑，也要到刘能门口跑一跑，气一气这个老小子。
　　赵玉田说：爹的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到刘能门前出出气。
　　玉田说着真跑出去了。
　　王老七说：苍天有眼啊，老四，我要请一台戏，给玉田庆贺庆贺。
　　外面，赵玉田早就跑开了，嘴里还给自己喊着号子：“一二一，一二一……”巴不得让全村的人都听到。
　　刘英正帮娘做饭，听到玉田的声音，忽然怔住了，她说：是玉田……
　　刘英娘还有点怀疑呢，刘英已经跑了出去。
　　赵玉田正在他们家门外跑呢，刘英激动地喊着他的名字：玉田——你……你的腿好了？
　　赵玉田不理刘英。刘英上前拉住了他，说：到我们家坐会儿，来呀。
　　赵玉田看了刘英一眼，忽然用力推了她一把，说：干吗呀，你拉谁啊？我不认识你，你给我走开！
　　刘英一下子被推倒了。
　　刘英娘冲出去扶起刘英。
　　赵玉田回头看了看她们母女，跑走了，刘英哭着跑回了家。刘能从房里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刘英娘转身用手指狠狠点了一下刘能的额头，说：都是你个老不死的干的好事——
　　刘能梗着脖子说：有、有、有我什么事？你、你才才老不死呢。
　　刘英娘说：你干吗说玉田的腿一定会瘸？我刚刚看见玉田在咱门口跑步呢……你个老不死的，你可把刘英给害苦了。
　　刘英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
　　刘能显得十分吃惊，说：他没、没、没瘸？
　　刘英娘大声说：没瘸，好好的，活蹦乱跳的，比好人还好！
　　刘能不相信，说：你亲眼看、看、看见了？
　　刘英娘说：我和刘英都看见了，还能有假？哼！
　　刘能的脸色显得很难看，自言自语道：不、不、不会吧……
　　刘英娘指着门外说：他还没有走远，不信你追过去看看。
　　刘能连忙走出来，伸着头向赵玉田走过去的方向眺望，然后轻手轻脚地追了过去。
　　赵玉田在远处回了一下头，他看见了刘能，便冲着刘能的方向踢了一下腿。
　　刘能吓了一跳，以为玉田扔来了一块石头，连忙卧倒了。等他爬起来，早已没了玉田的踪影。正疑惑间，谢大脚忽然从他背后走过来，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
　　刘能吓得“啊”了一声。
　　谢大脚不知道刘能在做什么，打趣他说：结巴，你头伸得像仙鹤似的，看什么？
　　刘能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两只眼睛不禁冒出火来，说：你、你来得正、正好，我正要找、找、找你呢！
　　谢大脚说：有事？
　　刘能很恼火的样子，说：有、有事！
　　刘能说着拉着谢大脚急急地走。
　　谢大脚慌张起来，问：刘能你干什么？
　　刘能不说话，继续拉着谢大脚走，一直拉到一个墙角。
　　谢大脚害怕了，她说：刘能，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叫人了！我都这岁数了，你难道……难道……
　　刘能“呸”了一声，说：你觉得你、你、你还有那么大吸、吸、吸引力吗？
　　谢大脚用眼睛扫了一下墙角，说：那你拉我到这里干吗？
　　刘能说：我花三、三十块钱让你打、打、打探一下玉、玉田的腿，你原来给、给、给我提供的是假、假、假情报。
　　谢大脚心虚起来，说：不假呀，玉田的腿好了吗？
　　刘能说：我刚才看见他的腿好、好、好好的，我上、上你的当了，你得把那三十快钱退给我……
　　谢大脚觉得她这事做得确实怪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