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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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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因为同性恋而被指控受审,更糟糕的是,还要登报受到侮辱。今天讨论的法案将把地下的同性恋行为合法化。

这是个颇具争议的话题,大众都对这项法案很不了解,但风向却有利于法案的变革。英国教会决定不对法律的更改提出抗议。他们仍然声称同性恋行为是种罪过,但也同意这不能构成犯罪。这项对现行法律进行修正的法案很可能得以通过,但法案的支持者却担心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这也是艾瑟尔决心参加投票的原因。

艾瑟尔问戴夫:“你为什么如此热心地让我参加这次辩论?在我的印象中,你对政治可并不积极啊!”

“我们的鼓手刘就是个‘基佬’,”戴夫用上了美国人的说法,“有次我和他去一家名叫‘金色号角’的酒吧喝酒,结果遇到了警察的突袭。警察把我看成是个同性恋,他们那时对我的所作所为真是恶心极了。从那以后我就决定站在刘那样的同性恋者一边。”

“太了不起了,”艾瑟尔到了垂暮年岁总有些急躁,“很高兴你的骑士精神没有被摇滚乐所泯灭。”

桃色岁月比以前更成功了。他们发表了一张名为《一夜欢愉》的概念专辑,试图诠释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一些元素:古典、民谣、蓝调、摇摆、福音、汽车城音乐——他们想表明这些都是桃色岁月的元素。这张唱片在全世界卖到了了上百万张。

一个警察帮戴夫把轮椅抬上了一段楼梯。戴夫谢过了他,心想不知道这位警察是不是也突袭过同性恋酒吧。上楼以后,他们进入上议院大厅,戴夫一直把轮椅推到辩论室门口。

艾瑟尔经上议院议长同意坐在轮椅上进行投票,但戴夫无法亲自把外祖母推进辩论室,因此他们只能等艾瑟尔的议员朋友注意到她,把她推进去。

辩论已经开始了,辩论室装修得像迪士尼动画片里的宫殿一样奢华,议员们坐在辩论室两边的皮椅上。

一个贵族议员正在发表着自己的论点,戴夫侧耳倾听。“这个法案等于是给同性恋者颁发执照,对那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对那些男妓予以鼓励,”这位贵族傲慢地说,“会给成长道路上的青少年带来不良的诱惑。”戴夫觉得这些话非常奇怪。难道这家伙觉得所有人都有同性恋倾向,只是有些人抵挡不了诱惑吗?“我不但不同情不幸的同性恋者——也不同情那些被他们拖下水的人。”

拖下水?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戴夫非常不解。

一个男议员从工党席位站起身,接过了艾瑟尔的轮椅扶手。戴夫离开辩论室门口,上楼去旁听席了。

到达旁听席以后,另一个贵族站起来发言了。“上周日,有些议员也许在一份发行量很大的周末报纸上看到了发生在欧陆国家的一场同性恋婚礼。”戴夫在《世界新闻》上看到了这篇报道。“我觉得报纸是想祝贺,或者说拔高这件丑陋的事情。”婚礼怎么会丑陋呢?“我只希望,如果这项法案真的得到通过的话,我们必须警惕这类事情的发生。我认为这种事绝对不能在英国发生,但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戴夫不知道这些顽固不化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幸好不是所有的贵族议员都这样想。一个满头银发、面容可畏的女议员站起身。戴夫在妈妈家里见过这位女议员,她叫朵拉·盖茨凯尔。朵拉说:“作为一个社会,我们私下里容忍了许多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性倒错者。社会和法律都对他们的存在视而不见。”戴夫惊呆了。朵拉怎么会知道性倒错者?“这些人有的生来就是,有的在发育过程中成长为,有的被引导成一个同性恋者。对于他们,我们应该给予和性倒错者同等的容忍。”朵拉,你真的很棒,戴夫心想。

但戴夫最喜欢的还是一个眼中闪烁着光芒的老年女议员的演讲。她也曾经到彼得大街威廉姆斯家做过客:这位女议员名叫芭芭拉·伍顿。在一位男议员鼓吹了一通鸡奸的罪恶之后,芭芭拉作了一番嘲讽的发言。“我问自己:那些反对这项法案的议员在害怕些什么?”她说,“他们不是在害怕那些令人恶心的行为会被自己看到,因为同性恋行为只有在私下里才是合法的。他们也不是在害怕青年人的堕落,因为同性恋行为在你情我愿的成人间才算合法。因此,在我看来,法案的反对者们只是因为想象中的同性恋行为会因为自己在现实中所见证的实例破灭而在坚持己见。”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那些意图把同性恋者视为罪犯的议员本身也有同性恋的想法。戴夫放声大笑——不过马上被引座员喝止了。

投票于六点半进行。戴夫觉得反对的议员似乎比支持的要多。投票过程极为冗长。不同于往投票箱里投票和按按钮投票,议员们必须起身离开座位,走过写着“同意”或“不同意”的两条走廊。艾瑟尔的轮椅被一个议员推进了写着“同意”的那条走廊。

最终法案以一百一十一票对四十八票的绝对优势得以通过。戴夫想大声欢呼,但在上议院欢呼和在教堂鼓掌一样不合时宜,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戴夫在辩论室门口接到了艾瑟尔祖母,从艾瑟尔的一个朋友手里接过轮椅把手。她满脸胜利的喜悦,但同时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戴夫不禁好奇她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

把祖母从装饰华丽的走廊推向上议院出口的时候,戴夫想象着祖母度过的是怎样的一生。和祖母的人生相比,他从差生到流行歌手的转变根本算不了什么。外祖母出生在阿伯罗温贫民窟的的一间两室农舍内,现在却身居上议院镀金的辩论室。她为自己所支持的事业而斗争,取得了大大小小许多胜利——妇女的选举权、工人的福利、免费医疗保险、女孩的受教育权,现在又在为少数被判有罪的同性恋者的自由展开斗争。戴夫写了好几首在世界范围内广受欢迎的歌曲,但和祖母一生所取得的成就比起来,他的这点小小成功根本不算什么。

一个拄着两根拐杖的老人在过道里挡在他们面前。他的优雅风度让戴夫想起,大约五年前祖母在上议院被册封为女男爵的时候他曾见过这位老人。老人亲切地对戴夫的祖母说:“艾瑟尔,你那个允许法案通过了,恭喜你。”

“谢谢你,菲茨。”艾瑟尔说。

戴夫想起老人是谁了。老人是在阿伯罗温拥有泰-格温别墅的菲茨赫伯特伯爵,现在那里是一所继续教育学院。

“亲爱的,听说你病,我很难过。”菲茨赫伯特伯爵似乎很喜欢祖母。

“我不想瞒着你,”艾瑟尔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真的很难过。”戴夫吃惊地看到泪水从老伯爵满是皱纹的脸上滚滚而下。菲茨赫伯特伯爵拿出胸口口袋里的手帕擦去流下的泪水。戴夫现在完全回想起来了,上次看到两人见面时,曾经被两人难以掩饰的热烈情感所打动。

“菲茨,很高兴能认识你。”艾瑟尔用菲茨似乎压根想不到的语气说。

“真的吗?”菲茨问。让戴夫惊讶的是他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像爱你那样爱过任何人。”

“我也是,”祖母的话让戴夫更是惊讶了,“亲爱的伯尼死了以后,我可以这么说了。他是我的灵魂伴侣,而你不一样。”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我只有一个遗憾。”艾瑟尔说。

“我知道,”菲茨说,“你是说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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