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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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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电视机,只是希望能弄到点。星期五开始却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星期一早晨排队的人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只是希望在名单里加入他们的名字。”

达努塔走进厨房,端出一碗坦尼娅喜欢的香气四溢的酸黄瓜汤。“接下来会怎么样?”坦尼娅边吃边问。“会有真正的选举吗?”

“不会。”马利克说。

“也许吧,”达努塔说,“最新提出的动议是三分之二的议席留给共产党,余下的议席通过自由选举进行分配。”

马利克说:“所以选举还是虚假的!”

达努塔说:“但这总比现在要好吧?坦尼娅,你看呢?”

“我说不上来。”坦尼娅说。

融雪季还没到来,莫斯科还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匈牙利新总理前来莫斯科,拜访苏共中央总书记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

知道米克洛斯·内梅特要来以后,叶夫根尼·菲利波夫在会议开始前几分钟,在总书记的办公室门外截住德米卡。“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必须马上停止。”

根据德米卡的观察,菲利波夫这些天来越来越烦躁不安。他的灰白头发很不整洁,到哪都匆匆忙忙。菲利波夫六十岁出头,脸上永远一副皱着眉的表情。他穿的宽松西服,留的板寸头早就过时了:西方的年轻人把这称为复古妆。

菲利波夫痛恨戈尔巴乔夫。现任苏联领导人代表着菲利波夫一生反对的所有东西:以宽松的制度代表严格的党章;突出个人的能动性,反对中央计划;和西方交朋友,而不是向资本帝国主义宣战。德米卡都快要可怜上这个把生命浪费在进行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的男人了。

至少德米卡希望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改革派和保守派的斗争还远未结束。

“乌七八糟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啊?”德米卡警觉地问。

“当然是独立的政治党派了!”菲利波夫像是说什么暴行一样说出这个字眼。“匈牙利人开启了一种十分危险的模式。雅鲁泽尔斯基在波兰也开始做同样的事情。难以想象,雅鲁泽尔斯基竟然会这么干。”

德米卡理解菲利波夫的震惊。很难想像,波兰的这位暴君竟然开始谈论把团结工会作为波兰未来的一部分,并允许不同的政党按照西方的模式进行竞选。

菲利波夫还不了解全部的情况。德米卡为塔斯社在华沙工作的妹妹给他发来了许多精确的情报。雅鲁泽尔斯基遇到了难缠的对手,团结工会就是不肯改变立场。他们不只是说说,他们真的在准备一场选举了。

这正是菲利波夫和克里姆林宫保守派所极力避免的情况。

“这样的发展太危险了!”菲利波夫说。“他们为反革命和修正主义趋势打开了大门。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问题在于我们不再有钱去支援这些卫星国——”

“我们没有卫星国,我们只有盟国。”

“不管怎么称呼,如果我们不肯出钱去换取他们的服从,他们就不肯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过去我们有一支捍卫共产主义的军队——但现在没了。”

菲利波夫的夸张言辞中有一部分是事实。戈尔巴乔夫宣布从东欧撤出二十五万军队和一万辆坦克——出于经济上的必要考量,但也是种和平的姿态。“我们养不起这样一支军队。”德米卡说。

菲利波夫像是马上要爆发一样义愤填膺。“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正在谈论我们从1917年所开始奋斗的一切将要消亡了吗?”

“赫鲁晓夫说我们需要二十年才能在国力和军力赶上美国。现在这个差距达到了二十八年。我们比1961年赫鲁晓夫说这话时又落后了八年。叶夫根尼,你在努力维护的是什么啊?”

“当然是我们伟大的苏联!在我们把军队撤出东欧,允许令人谈之色变的修正主义在盟国中横行的时候,你觉得美国人会怎么想?他们在一边偷乐着呢!布什总统是位冷战的勇士,意图颠覆我们。再不要自己骗自己了。”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德米卡说,“我们裁军裁得越多,美国越没有理由扩建他们的核反应堆。”

“为苏联考虑,”菲利波夫说,“希望你是对的。”说完他就走开了。

德米卡同样也希望自己说得对。菲利波夫指出了戈尔巴乔夫策略中的瑕疵,德米卡只能希望布什总统能理智点。如果美国人回应以和苏联同样的裁军措施,戈尔巴乔夫就会被证明是明智的,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对手就会显得愚蠢。但如果布什不做回应——或增加军费上的支出——那显得愚蠢的就是戈尔巴乔夫。他会被人看不起,他的竞争对手会利用这个机会颠覆他,世界就又要回到两个超级大国对峙的旧时代了。

德米卡走向戈尔巴乔夫的办公套房。他希望能马上见到内梅特。发生在匈牙利的一切非常令人激动。德米卡很想知道戈尔巴乔夫会对内梅特说些什么。

苏联领导人的反应不可预知。他是个一生的共产主义者,却不愿将共产主义强加在其他国家头上。他的策略很清晰:开放和改革,开放市场,重建国家的经济。德米卡不知道他具体会用什么方法,不知道他会在具体问题上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德米卡一直对这位总书记保持着应有的警觉。

戈尔巴乔夫对内梅特并不十分热情。匈牙利总理希望和戈尔巴乔夫总书记谈上一个小时,最终却只得到了二十分钟时间。这将是一场艰难的会谈。

内梅特和德米卡已经认识的弗雷德里克·比罗一起来到克里姆林宫。戈尔巴乔夫的秘书立刻把他们带到了大办公室。这间大办公室是个屋顶很高的大房间,墙板被漆成了奶黄色。戈尔巴乔夫坐在角落里一张漆成黑色的时髦木制办公桌后面。除了电话机和台灯,书桌上什么都没摆。来客们坐在了时尚的黑色皮椅上。办公室里的所有物品都包含着现代派的气息。

内梅特没做客套就直奔主题。他说他准备宣布在匈牙利进行自由的选举。他说的自由是实打实的:可能选出一个不是由共产党员主导的政府。莫斯科对产生这样的结果会如何考虑?

戈尔巴乔夫脸红了,光头上的粉红色胎记似乎颜色深了许多。“正确的道路是回归列宁主义的本源。”他说。

这意味不了太多。每个试图改变苏联的人都会声称他在回归列宁主义的本源。

戈尔巴乔夫说:“回到斯大林时代以前的状态,共产主义可以重新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才找不到呢。”内梅特直白地说。

“只有共产党才能建立一个公正的社会,对此我们不应存有侥幸心理。”

“我们不这样认为。”内梅特似乎显得有点不舒服。他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内梅特看上去像是个挑战教皇权威的大主教。“我必须非常直白地问你个问题,”他说,“如果我们进行选举,共产党在选举中失败的话,苏联会不会像1956年那样进行武力干涉?”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连德米卡都不知道戈尔巴乔夫会如何作答。

戈尔巴乔夫迸出了一个俄语的“不”字。

内梅特看上去像个死刑判决被撤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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