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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次面对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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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我仿佛已经能听到那些让人不快的风言风语了。”让波伏瓦出乎意料的是,这部作品很受欢迎,而且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很受欢迎——左翼和右翼都觉得这部作品十分优秀。《名士风流》初版印刷了1.1万册都不够卖,到了第一个月的结尾时,已经卖出了4万册[52];波伏瓦写信给阿尔格伦说,关于他的书是她有生以来最成功的作品。它甚至入围了龚古尔奖(Prix Goncourt)——龚古尔奖是在法国享有盛誉的一个奖项,每年11月颁发。很多人说这本小说应该获奖,但波伏瓦不确定《第二性》作者的身份是否会对自己不利。

龚古尔奖每年都会为被提名的作家举行一场特别的午宴,席间宣布获奖者的名字,然后——如果你幸运的话——要当场感谢陪审团。在那之后,出版商将会举办一场鸡尾酒会,记者可以在会上提问和拍照。许多作家喜欢大张旗鼓的宣传和公众的关注,并希望这样做。西蒙娜·德·波伏瓦对此完全不屑一顾。

她不喜欢报纸上写的关于她和萨特的“丑事”,也不喜欢最近关于她的《第二性》的报道。波伏瓦也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因为在她看来,“媒体报道只会抹黑被报道的人”[53],所以波伏瓦决定用她自己的方式玩这个游戏,并且远离它的控制——她决定躲起来。

在宣布获奖的两天前,记者们开始从街对面的一个酒吧监视波伏瓦公寓的门。但是波伏瓦悄悄地从后门溜去了别的地方。在宣布奖项那天,波伏瓦、萨特、奥尔加和博斯特举行了一个小型派对,听广播上宣布谁获奖了,而记者们则在布切里街白白等了一整天。记者们失去了耐心,尝试了几招,包括给她的公寓打电话,甚至模仿萨特。

最终,波伏瓦获奖了。

文学圈的大佬们很生气,因为波伏瓦成功地传达了她的态度:没有他们她完全能活下去。一家报纸恶意刊登了一张加工后的波伏瓦照片,他们故意在她的眼睛下画上阴影让她看起来很老。电视节目播放了她缺席龚古尔文学奖的画面——白色亚麻桌旁的座位空空的,不见波伏瓦本人,然后是雷诺多奖(Renaudot prize)“不那么害羞”的获奖者让·勒韦齐在书上签名(用播音员的话说,是在履行“荣耀的小义务”[54])。尽管波伏瓦拒绝按规矩办事,她的书却卖得很好,甚至比龚古尔奖以往的得主们还要好,而且她收到了更多的信件。这些信件的语气比《第二性》那些充满讽刺和轻蔑意味的读者来信要柔和得多。波伏瓦也收到了老朋友和曾经的学生的来信。但是波伏瓦最想知道阿尔格伦的想法。波伏瓦告诉阿尔格伦,这个美国爱情故事并非原封不动地照搬他们的故事,她只把他们的一部分故事写进了《名士风流》里。[55]

波伏瓦是龚古尔文学奖自1903年成立以来的第三位女性获得者。获奖一个月后,她的朋友科莱特·奥德里评论说,波伏瓦“为自己选择了一种知识分子的生活”,她的小说展现了“个人成长的创伤和集体体验的沉重”。奥德里写道,波伏瓦的作品“要求读者反思自己和自己的处境”。[56]波伏瓦作为作家的目标仍然是激发读者的自由,在1963年的一次采访中,波伏瓦对一些读者坚持认为《名士风流》是自传体小说表示失望:“实际上,这是一部真正的虚构小说。这部小说的灵感来自环境,来自战后的时代,来自我认识的人,来自我自己的生活,等等,但它真正地跨越到了一个完全虚构的平面上,与现实相去甚远。”[57]

尽管遭到波伏瓦的反对,这本书至今仍被当作一本讲述左岸派著名知识分子生活圈的自传体小说售卖。2005年出版的《哈伯年鉴》(Harper Perennial Edition)称这本书为“史诗般的爱情故事和哲学宣言”,它将让读者深入了解名人的生活:


在战时的巴黎,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庆祝德国占领的结束,并计划他们的未来。……中间穿插着对萨特、加缪和当时其他知识分子的细致入微的描述,这是一个让你永生难忘的爱情故事。


尽管《名士风流》获了奖,十分受欢迎,但也让更多人认为波伏瓦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她的文学缺乏想象力,只取材于她自己的生活。按照这个思路去读《名士风流》的话,故事的女主人公安娜·迪布勒伊就是波伏瓦,她的丈夫罗贝尔是萨特,亨利·佩隆是加缪,他的情人波尔有时被认为是维奥莱特·勒迪克(尽管波伏瓦指出,有好几个女人都认为自己是波尔[58])。还有一个叫刘易斯·布洛甘的美国人,安娜和他有过一段。

虽然波伏瓦承认这部小说的灵感来自她的生活,但从波伏瓦的角度来看,《名士风流》既不是自传,也不是论文小说,既然人们指责它两者兼而有之,她决定在《时势的力量》中解释自己的写作动机。《名士风流》的主题是克尔凯郭尔所谓的“重复”,波伏瓦将其理解为“真正拥有的东西,一定是失而复得,失去了之后重新找回的”。[59]波伏瓦不想给小说强加一个主题,她想要的是展示“冲突观点的永恒舞蹈”。

在这里,波伏瓦也解释了两个令人震惊的事情:首先,她故意选用哲学上被称为“间接沟通”的方法,即给读者提供的不是一个特定的生活方式,而是一个选择。克尔凯郭尔在他的作品中运用了这一技巧——有时用假名出版,有时在假名中创造假名,以引起读者对什么是真实的思考,以及他们应该为自己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作品在克尔凯郭尔笔下被称为哲学,那么为什么在波伏瓦那里就不是呢?答案仅仅是因为克尔凯郭尔是个男人,而波伏瓦是个女人吗?波伏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认为是一个肤浅的、缺乏想象力的思想家,没有能力成为一个“真正的”哲学家。当她为自己哲学的深度和独创性辩护时,很少有人相信她。

第二,波伏瓦直接说,《名士风流》这本小说探究的问题来源于她遇到萨特之前就在日记里提出的问题:“存在与虚无的基本冲突,这是20岁的我曾经在日记里勾勒的问题,而后我在所有的书籍中都没有解决,即使在这本书里我仍然没有找到确定的答案。我展示了一些人如何在怀疑和希望中挣扎,在黑暗中摸索、寻找出路;但是我想我证明不了什么。”[60]

在《时势的力量》中,波伏瓦直率而坚定地捍卫她作品的哲学本质和独创性。到20世纪60年代初,波伏瓦的哲学在过去的20年间都被误解成是“应用存在主义”,人们认为她的智识和创造都依附于萨特。波伏瓦现在很清楚,除了作家所说的话本身,说话的人也会带来紧张和压力。因此,波伏瓦毫不含糊但很平静地说,她的想法来源于她自己。

后来一种说法渐渐流传开来,认为波伏瓦“写了一部准确而忠实的编年史”[61]:


《习作》(Études,1955)

“是的,我们被告知这是萨特‘大家族’的故事。”[62]

《信息社会》(Information Sociales,1957)

“《名士风流》售出18.5万册,这不仅仅是因为西蒙娜·德·波伏瓦获得了龚古尔文学奖,还因为圣日耳曼-德-普雷周边的传说。波伏瓦被认作让-保罗·萨特的缪斯女神、存在主义的象征,很多读者都希望通过阅读这本小说,对这个似乎充满神秘的运动拥有全新的认识。”[63]


美国对于这本书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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